毓秀宫至拾翠殿,一路愈发僻静,到了拾翠殿外,更是渺无人音。
观月迈进殿中,心跳如鼓。
上次在此处,她拒绝了秦小世子的示好,要不是她假装殿外有人经过,从而见机逃脱,恐怕就要在侍寝前失了身。
趁秦小世子还没来,观月从鬓间扯下两缕碎发,理好了模样,散在耳前,衬得她模样可怜,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吱呀一声,观月身后传来响动,她尚未来得及回身,便被来人一把抱在怀中。
观月险些惊叫出声,却强行忍了下来。
秦小世子早已心猿意马,宽阔厚实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灼热的气息如火一般燃烧在观月耳畔。
“月娘,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想明白的。”
“世子。”观月强忍心底厌恶,半推半掩地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向他,“世子,我娘的事……”
话未说完,便被秦关阳打断。
秦关阳的眼神冷了下去:“月娘,我今日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以进宫,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甚至还花了不少银子。
以前,秦小世子以为观月逆来顺受,任人拿捏,且她实在长得动人,他才卸下防备,甚至相信她对自己有几分真情意,不过是无奈之下被迫进宫。
直到后来,观月成了高高在上的俪贵妃,秦小世子费了许多心思着人进宫送口信,却全被观月回绝。
秦小世子这才恍觉他或许被观月骗了。
这女人娇媚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机。他追悔莫及,若非他当时图一时之快,想尝一尝征服天子女人的刺激滋味,他早就在那片竹林中强要了秦观月,哪里还至于向现在这般费尽心思。
春光缱绻,看着面前云鬟滴翠,琼瑶作骨之人,秦小世子更觉心痒难耐。
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观月入宫后被金玉所养,比往日更显矜贵,是他未曾见过的美。
秦观月如往常般端着笑,睫羽轻垂,眼眸清润明洁:“我一直明白世子心意。只是上次世子拿娘亲说事,我一时气恼不已,这才伤了世子的心。”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向秦小世子望去,神情怯怯:“世子不会怪我吧……”
实则她心里在盘算着时间,按说此时墨隐应该带着顾珩到这儿来了,却迟迟未见人影,不知可是路上耽搁了?
秦关阳看着观月姿态,眼神温软了些。
即便来时便知观月是什么样的人,可看见她这般娇怯模样,还是不免心神一荡。
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被这女人骗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拿下这磨人的妖精。
“多说无益,月娘,你若真有心弥补,便该拿出些诚意来。”
秦关阳向她逼近,右手扣上了她的肩头。
观月低声惊呼,拂开了他的手:“还请世子自重!”
“自重?”秦小世子冷笑一声,耐心消磨殆尽,“今日让我来宫中的是你,现在又装什么贞洁烈女?与外男私通乃是死罪,俪贵妃,想必你也不想被别人发现,你在这里跟我私会吧。”
观月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便被秦小世子推压在了墙角。
慌乱之间,她伸手握住了发间玉簪,下一瞬便要向秦小世子的脖子上刺去——
“世子。”
一道寒且冽的声音在拾翠殿门处响起,秦小世子松开了紧扣观月腕骨的手,拧着眉头向身后望去,看清来人时,秦关阳脸色陡然一变。
“顾……”
顾珩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视而来,犹似刀锋掠过,淬尽嫌恶。
换做平时,秦关阳这个世子或许还能在顾珩面前保持矜贵姿态,可眼下的情景……
若是顾珩将此事揭发,别说他这世子之位,恐怕整个秦公府都要为他陪葬。
秦关阳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嗓子仿佛被堵住了般,竟连一个声音也发不出。
下一秒,他便看见一道春绿色的身影从他面前擦肩而过,他想要抓住那抹颜色,却只有冰凉的衣料顺着他手边擦过,就像天际落下的雪,尚不曾落地,便弥尽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余香在空中萦绕。
他只能亲眼看着秦观月向顾珩奔去,就像那日竹林中的一片叶,悠悠落入了顾珩的怀中。
秦观月紧紧攥着顾珩腰间的衣料,香软的娇躯倚在他的怀中,她察觉到顾珩如松挺立的脊背微不可察地一颤。
顾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僵立在原地,那股勾人的幽香便如妖魅般钻入了他的鼻息。
眼底坚硬的冰冷融化,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惊诧。
“丞相……”
秦观月抬起脸,几缕碎发散落在她净白的颊侧,足见她刚从一场慌乱中挣脱。泪光盈盈的眸中盛满了慌乱与惧怕,那往日婉转如莺啼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小兽低声的呜咽。
顾珩冷静下来,先将惊魂未定的秦观月扶至一边的椅子坐下,见她仍不住地颤抖啜泣,便褪下外袍,披在秦观月身上。
安置妥当后,他回身望向秦关阳,无情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世子怎么在这里?”
秦关阳怔了怔,一滴汗顺着眉角滑落进眼中,淹得他睁不开眼。
谁知坐在一旁的秦观月此时竟抽噎出声:“丞相,弟弟他是今日进宫吃多了酒,犯浑将本宫错认成了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