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武德帝时而宠幸章家,时而宠幸余家,可却不会让任何一方彻底压倒对方,这便是帝王心术。”楚淮对武德帝这人还是有些钦佩的,做帝王是有些本事,但还不够,做的太明显了,不够圆滑。
章家与余家迟早会看出破绽,届时局面怕是就由不得武德帝做主了。
“啧啧,陛下可真是老谋深算,将章家与余家玩弄的股掌之中,那大皇兄岂不是白折腾一场。”萧容深切感叹,看来帝王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不过阿淮好厉害,一眼便看穿了。
“也未必,看他后续能做到哪一步。”楚淮揪了根野草玩着。
“陛下只有两位皇子,倒也简单,反正帝位总会落在两人之间。”萧容双手托腮,仰头望着夜幕,星光闪烁。
楚淮提了提唇角,“这可未必。”
“你说什么?”萧容偏头看向他,没听清楚。
楚淮狭长双眸轻眨,“没什么,我的目的亦是让两人争夺,如果萧策成为储君,对我们也不利。”
萧容皱了皱小脸,“对啊,你不能全信他的话,别被他骗了。”
如今萧琉死了,章家出事,太子自顾不暇,怕是往后再没闲暇来折磨楚淮,能达到这一点就很好,一旦萧策成了储君,谁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与萧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要倍加小心。
楚淮轻扬了下唇,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姣好的侧颜,“担心我?”
“肯定啊,你可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就没有人保护了。”萧容弯了弯唇,剪水秋瞳盛满星光,璀璨夺目。
从前萧容不信任何人,对谁都保有一份疏离警惕,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可她却信楚淮,阿淮救过她的命,没有他,她已经死了,所以萧容信任楚淮,并且不知不觉,已经对他有些依赖了。
楚淮抬手拨弄了下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保护你。”
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说,以前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更何况别人的命,现在却也有了想保护的人。
萧容鼓了鼓雪腮,杏眸弯成小月牙,“那太好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流淌着难得的温情与信任,这样的眼神,是很难出现在他们这样从小被欺凌到大的人眼中,被欺负多了,就很难敞开心扉接受别人,不过好在,他们在最恰当时候遇到了,走进了彼此。
*
章家出事,章皇后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查萧琉的事,无论她多爱萧琉,可到底已经死了,眼前的事才最重要。
章皇后倒是想把萧琉的事栽到余贵妃头上,并且章皇后也觉得这件事就是余贵妃所为,可惜章皇后没有找到证据,余贵妃一直受陛下宠爱,一年有大半都宿在乐瑶宫,没有那么简单被栽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随着刑部彻查章家,勾出一些拖泥带水的事,什么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还有章明远之事又被提起,不过关于最初兵部侍郎所举告的勾结阿木塔之事却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查到章家有来自羌国的奴仆,虽证明不了什么,却也足够在武德帝心里留下疑影了。
而这时,镇国公像是想急于向武德帝证明自己并没有勾结敌国,不出十日便解决了北境之事,羌国退兵了,也就打破了之前兵部侍郎所说章家想延长战线的言论。
盛夏的南撷院夜晚有萤火虫,流萤在竹林间飞舞,格外好看,萧容每晚都拖着楚淮一道在后院说说白天发生的事。
“章家破绽百出,持续了数月的交战,忽然十日之内就解决了,简直就像是昭告天下,章家可以掌控局势。”楚淮轻声一哂。
萧容仔细想想也是,“想必是被余家逼急了,乱了阵脚,可若是拖久了,就容易坐实与敌国勾结,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章家此时其实有点进退两难,大概章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被人晓得与阿木塔的关系。
“现下正是武德帝想要的,瞧着吧,他不会将叛国之罪挂在章家头上,但会小惩大诫,为了安抚余家,也会有所表示。”
这也正是楚淮想要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做“鹬蚌”久了,这一次,楚淮也想尝尝“渔翁”的滋味。
不出楚淮所料,镇国公班师回朝之日,武德帝将章家叛国之罪压下,却提起几件小事,将章家的国公爵位贬为侯爵,镇国公贬为长恭侯,封号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武德帝将萧策封为燕王,开府建牙。
太子与燕王的夺嫡之争摆在了明面上,势如水火。
萧策得封燕王,欣喜若狂,给楚淮搬来了一大堆稀世之宝,以示答谢。
楚淮粗略扫过,没要其他,只留下了一根未经雕琢的象牙,与一颗品质上乘的红宝石。
作者有话说:
ps:象牙为文中剧情需要,古代环境请勿代入,生活中坚决抵制消费象牙制品,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鞠躬~
第19章 使臣
“哐当——”玉坤宫内,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器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宫人都躲着正殿走,章皇后头疼的单手支着额头,见萧应如此,到底还是出声制止。
“好了,你拿这些死物出气做什么,又不是它们惹了你。”章皇后先是痛失爱女,母族又被贬爵,现下死对头的儿子还得封王位,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母后,父皇也太绝情了,章家才为他扫平了北境,他转手就将章家贬爵,还封了萧策为王,这不是明晃晃的打我的脸吗?”萧应气的脸都青了,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眼看着章家就要重获圣宠,谁晓得会发生这一遭,贬爵已让章家元气大伤,还多了一个燕王,这要萧应怎么消得了这口气。
章皇后扫眼门口,低斥:“莫要胡说,你舅舅做了什么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陛下没有诛咱们九族已是宽容,再者萧策迟早也会封王,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可父皇并没有证据。”
萧应脸色一僵,章家的确和阿木塔有勾结,无论是在哪一国,武将都只有战时才吃香,挑起北境一事,是阿木塔与章家共同的需要,可是这般机密的事,怎么会被余家知道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章皇后叹气,“你父皇是天子,他打杀臣子无需理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莫要天真,只需一个疑影,就能让陛下毁了章家。”
嫁给武德帝近二十年,章皇后早知道武德帝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武德帝只会为了他的帝位考虑,哪会顾忌章家为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