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冷月亦被惊动,从薄薄的被子里坐起来,白色里衣从肩头滑落,揉着眼问:“怎么了?”
周临渊穿好衣裳,随便得束了头发,举着一盏小灯回眸一眼,淡声说:“没什么大事,你继续睡你的。”
仿佛真的没有大事。
虞冷月尚且迷糊,闻言也就继续睡了。
周临渊无意吵醒她,手里的烛光很弱,他轻手轻脚挑了帘子离开,屋子里便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虞冷月又睁开了眼坐起来。
若真没有要紧事,他也不会连夜出去。
皇帝的儿子殁了?
虞冷月顿时睡意全无。
点了灯,闲闲地靠在引枕上,拿着扇子自己悠悠地打。
周临渊举着灯去了前院,老远就看到陈循礼站在廊下徘徊。
他大步走过去,道:“进去说。”
陈循礼一颔首,跟着进去。
海岩关了门,替两人守着门。
陈循礼脸色凝重,言简意赅:“三爷,顾豫回来了,受了重伤,无性命之忧。金陵的事,也都查清楚了。”
周临渊眉宇有阴霾。
这天底下,有几个敢伤他周家的人?
陈循礼呈上一封薄薄的信,说:“您看一看,这是顾豫让我交给您的。还没拆封过,不过我也已经听顾豫说了两三分。”
周临渊接了新,亲自拆封。
信封已经皱了,沾过水,又臭又旧,显然是写好了很之后,一直带在身上,跟着信主人一起跋山涉水,死里逃生。
信中字迹有的地方有些模糊,大部分内容还是能够看清楚。
顾豫读书不多,略写得几个字罢了,信上内容也极为简洁,重点说得很清楚。
周临渊速速浏览了一遍,缓缓搁下信纸信封,良久,才把信纸递给陈循礼说:“陈先生也看一看--------------/依一y?华/。”
陈循礼好奇已久。
迫不及待接了信过来,想知道顾豫去往金陵的来龙去脉,他凝神细读,也是愕然无语,脸色巨变地道:“这、这!三太太怎么会……”
怎么会姓宋,怎么会是宋家的女儿!
周临渊又问:“顾豫现在在哪里?”
陈循礼说:“先安置在了我家,不过他回了京才仔细用过药,又长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还在昏睡中,三爷要见他不如等早晨。”
周临渊“嗯”了一声,靠坐在椅子上深思。
书房里放了冰块,融得很快,一点点化成水,漫在缸里,悄无声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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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豫本来还在睡。
可能是这段逃亡日子养成了机警的习惯,即便回到京城,也没敢放松,听到一点点丫鬟走动的动静,一下子就惊醒了,差点就要摸武|器动起手来,却摸了空。
他脸上有疤,一身的腱子肉,眉目又冷,活像个刽子手,手掌起势也凶狠,把进来换冰块的丫鬟吓了一大跳,冰块都砸碎了一地。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顾豫跟惊魂未定的丫鬟说:“叫你家主人过来。”
丫鬟脸色煞白,盆都顾不得捡,磕磕巴巴地应“是”。
扭头就跑了,都不敢多看顾豫一眼,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疤痕,生怕招惹了他。
顾豫一嗤,胆子真小。
他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既不想住陈循礼家,又急着亲自去见周临渊,就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身上新伤加旧伤,扯动筋骨,纵是铁汉也受不住这份疼,眉头紧拧,硬撑着起来穿衣裳。
陈循礼跟周临渊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豫一副跟着衣服较劲儿,不屈不挠的模样。
陈循礼笑了:“顾豫兄弟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顾豫笑笑,又看到了周临渊,连忙道:“三爷。”
周临渊颔首说:“伤势要紧,别的不急。”
顾豫缓步走出去,“嘶”了一声,哑声说:“伤都没什么要紧,回家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三爷,我这就跟你回周家。”
这也太急了。
陈循礼心说,才刚死里逃生,待哪儿休息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