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拿过罐子看了一眼,嘴角略勾了勾。
还算她有心。
陈嬷嬷好奇道:“不是三爷让换的?”
周临渊放下罐子,脸上波平浪静,淡声说:“要这点心思都没有,这生意也不必做了。”
这厢周临渊刚刚吃过晚膳,三夫人跟前丫鬟过来说:“三爷,三老爷请您过去。”
陈嬷嬷筷子才将将放下,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般若是没什么事,周文怀都在妻子院子里歇了,是不会喊自己儿子晚上过去说话的。
陈嬷嬷问丫鬟:“三老爷可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丫鬟忐忑地摇摇头:“老爷没说,只让三爷过去。”
周临渊起身道:“嬷嬷,我先去了。您早些歇息。”
陈嬷嬷虽然应了,心里却很担心。
等周临渊走了,陈嬷嬷叫了丫鬟悄悄跟去徐氏院子那边。
倒不是为了偷听主家讲话,徐氏的院子牢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外头的人,谁也进不去。
徐氏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人,给周文怀这个庶子做了继室,却将老夫人哄得比自己亲婆婆还亲,连寿宴都肯交给她操持。
因此陈嬷嬷叫丫鬟摸黑跟过去,也只能是看一看周临渊什么时候从徐氏院子里出来的。
周临渊到了徐氏院子里,周文怀衣冠齐整地坐在厅里头,他上前一步道:“父亲。”
周文怀扫了自己儿子一眼,顿了顿,才问道:“近日很忙?”
周临渊虽然形容得体,无不敬之色,语气却冷淡:“不算很忙。”
周文怀这才说:“既然不是很忙,你表弟的字,你怎么不帮着看一眼?怎么,如今中了进士,替亲戚看一眼字都委屈你了?”
周临渊眼中微有薄怒:“若只是点拨小孩儿便罢了。”他侧眸看向梢间的帘子后面,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冷说:“父亲怎么不去问一问,人家是怎么求我点拨的?”
周文怀微有些诧异。
周临渊作揖道:“儿子告父亲安。”
说罢便走了,挺拔的背影倒是显得有种刻意收敛的倨傲。
屋子里头躲着的那位,却吓得不轻。
她那侄女,还对周临渊干了什么事不成?
周文怀挑帘子进去,打发了伺候的丫鬟出去,皱眉问徐氏:“这是怎么回事?”
徐氏也很意外,只说:“妾身只知道盈儿回去哭了一场,说是三郎不肯帮她弟弟看字,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妾身也还不知道……”又自责道:“都怪妾身,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同您提了,闹成这样子。”说着掩面而泣,她的眼泪是说来就来,一点不作伪。
徐氏才刚刚四十,也只生了一儿一女,保养得宜,瞧着也不过堪堪三十上下,风韵十足。
周文怀当年是怎么铁了心要娶徐氏,现在还有人说道,婚后宠了徐氏多年,见此情状,连忙过去抚慰:“也不是你的过错,是我自己要问的。”
徐氏见周文怀不生气,也就拭泪笑了笑,她望着周文怀,心中甜如蜜。
她嫁的可是当年的探花郎,模样自是没的说,待她又十分的体贴。
徐氏趁着伺候周文怀脱衣睡下的功夫,就道:“老爷,不是我多嘴,三郎从前说要以读书为重,如今也考中入了翰林院,也该娶妻了。他迟迟不娶,人家只会说我这个继母刻薄。”
周文怀也在忖量,儿子年纪不小,他也该操心了。
但是内宅的事,还是只能交给内宅妇人去办,这事必然要与妻子商议一番。
徐氏又缓声说:“三郎两个哥哥都负气离了府,虽说与我不相干,到底还是有人归咎到我头上。说妾身倒是没什么,外头嘴碎的,连您和老夫人也要一起编排,老夫人毕竟不是您的生母,她若是放心里去了,闹出点什么,岂不伤的还是你们父子的官途?
要是三郎与盈儿成了亲,亲上加亲,外头人也就没话说。”
周文怀觉得有道理,夜深了,他也不甚笃定地说:“盈侄女嫁进府,我原也是高兴的,到底是自家人。但是三郎那头……你还是给他先挑选几个门当户对的贵女相看相看,他自己比着知道谁好了。”
徐氏被“门当户对”几个字搅得心中一沉,脸上还是笑着的。
到底是嫌她母家门楣低了。
关于婚事,周临渊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徐昭盈不在他考虑之列,但凡徐家之人,他绝不会娶为妻子。
周临渊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自己那一罐红鸳麦粥,发现虞冷月并未给他换口味。
不得不说,他这个“未婚妻”,心思“妙”得很。
陈嬷嬷听说周临渊被叫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自然也没有那么担心,等到下一次周临渊过来请安的时候,才似随口一问:“三老爷唤您过去可是为了公务?”
周临渊冷笑道:“若是公务何须在内宅谈。”
陈嬷嬷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周临渊的婚事,立刻肃然问:“那便是为三爷的婚事了?”
周临渊点了点头。
陈嬷嬷便说:“老奴托大问一句,三爷的婚事,可有主意?”她怕自己问得不够清楚,便直截了当问:“三爷,您可有想娶的小娘子?”
许久,周临渊才幽幽地说:“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