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温存过后,春枝端了汤药进来,佟佳氏便推康熙出去。康熙不愿。
佟佳氏说:“曾经看史书故事,听闻李夫人病重,不愿再见汉武帝。彼时我还不理解。如今我明白了。表哥,我此刻肯定很难看,对吗?这药太苦,喝起来更难看。喝完之后,身上还会带着药味,熏人。”
“朕不在意。”
“可我在意。表哥,你容我任性一回,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求求你!”
竟带上了求字,康熙如何拒绝,只能一叹,依了她。
待康熙离开,佟佳氏心神一松,瘫在床上,彷如今日说的这两场话,已经用完了她全部的力气。
春枝忙上前将她扶好,“娘娘!”
佟佳氏看向春枝,目光幽深:“春枝,你跟我多少年了?”
“奴婢伺候娘娘十五年了。”
“十五年啊!”佟佳氏喃喃低语。
春枝不明所以,劝道:“娘娘,喝了汤药歇一会儿吧。”
佟佳氏看了眼汤药:“你知道的,不是吗?”
春枝端着碗的手抖了抖,差点将汤药撒出来,“娘娘?”
“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发现了她不曾喝药,发现了她将药偷偷倒掉。
春枝抬眸,对上佟佳氏深邃的目光,浑身一凛,扑通跪下来,却没说一个字,一副任凭佟佳氏处置的意思。
佟佳氏张了张嘴,突然心头软下来。
她仿佛想起过往,春莺与春枝皆是自幼照料她的,彼此陪伴。春日她想摘花,二人帮她拿梯子望风;夏日她想骑马,二人为她准备清水帕子擦汗;秋日她想吃柿子,二人为她爬树去取;冬日她想赏雪,二人为她焚炉煮茶。
后来,她入宫。二人跟着入宫,从此宫墙深锁,蹉跎终身。
她知道,赐死春枝是最好的办法。在宫里这些年,她心狠手辣的事情不是没做过。可偏偏到得此刻,即将离世之时,她下不去手了。
佟佳氏转头,怔怔看着春枝:“你猜到了多少?”
春枝却说:“奴婢什么都没有猜到,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论对谁,奴婢都只有这一句话。奴婢也不会给他们利用奴婢的机会。”
佟佳氏内心一震,只见春枝轻轻笑起来:“娘娘,春莺能坦然赴死,奴婢为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