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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的日子平静无波地又过了两天。这两日里,皇帝到过拈玫阁一次,自被徐思婉挡在了门外。
他一言一语极尽深情,无非是担忧她的身子,再者就是表露相思。徐思婉声音柔弱,亦有无尽思念道出,只是执意不肯开门。
这样一来,他倒也没有办法。因为圣体安康在宫中素来是大事,妃嫔若怕过了病气给他,就是为了他好。
再者,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候,他也总不能翻脸硬闯,最终便只得败兴而归,嘱咐宫人好好侍奉她。
这两日里,徐思婉手上的肿胀终于渐渐消退,虽然青紫痕迹仍在,按上去也还是疼,但总算可正常活动了。
她便不再敷药,只是晾着,任由它自己慢慢见好。转眼又至傍晚,路遥再行过来请脉,忽而提起:“臣今日为娘子煎药时,被宫人支开了。”
“哦?”徐思婉一哂,羽睫轻抬,“详细说说。”
路遥躬身道:“那时其实药已差不多煎好,有个宦官急着来请臣,说是有宫人发了急症。臣想着娘子先前的吩咐,便放下药去看了,那人急症确是有的,却是旧病,并不打紧,找任何一位太医亦或医女都可施针医治。”
徐思婉露出玩味:“那我的药呢?”
“花晨姑娘下午端回来那碗就是,臣倒没验出什么异样。”说着语中一顿,又言,“倒是那药渣……臣也按娘子吩咐仔细验了,不见添了什么东西,若与昨日的相比……反倒少了几钱。”
“少了几钱?”徐思婉略显一怔,初时不解,转念一想就懂了,便不由失笑,“她们够谨慎的。罢了,你只当不知此事,将药渣倒了吧。”
“诺。”路遥长揖,徐思婉睇了眼唐榆,让他去送。唐榆将路遥送至院门口便折回来,叹道:“她们若连药渣都查,脉案比也要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悠悠笑着:“若她们真信脉案,反倒不会查那药渣了,且瞧着吧。”继而面显不耐,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茶榻上,舒展开来,“若莫尔什么时候再起沙暴啊?”
“理当快了。”唐榆一哂,“往年这个时候就已会有,今年……许是若莫尔那边春意来得迟些,亦或雨水多些,可总会有的。”
远的不说,过去二十载里,还未听说过若莫尔哪一年不起沙暴。
再养六七天,徐思婉手心上最后一抹青痕也消失无踪了。她的手又恢复得白皙无瑕,葱白的十指柔软纤长。
她也总算得以自在的翻书拿筷子了。其实早两日也不是不行,唐榆花晨他们却怕极了她青紫之下的伤肿还有暗伤,动多了就会伤得厉害。
如今最后一点伤也不见,花晨便又喊了路遥来,仔仔细细验了许久,确信筋骨皆无异样,才总算彻底放心。
待花晨送路遥离开,徐思婉抬起眼睛,正扫见唐榆一副难言的笑。她问他笑什么,他眼睫低了一低:“伤可算好了,替你高兴。”
“看着可不像只是高兴。”徐思婉打量着他,斟酌道,“莫不是急着看我生事,想看我如何赢了玉妃?”
“……倒也不是。”他笑一声,沉了沉,说了实话,“日后不能帮你夹菜翻书了,倒忽而有些不适应。”
徐思婉呼吸凝滞,虽仍维持着笑容,却别开了视线。
他这样,原是她想要的。他的每一分动情都因她算计而生,只因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十二分信赖的宦官跟在身边,而他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所以,她时常拨动他的心弦,时而是细致入微的关照呵护,时而又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要他来护着她。
她有意让他对她生出了不当有的情愫,她原本以为她会觉得畅快,就像她算计皇帝、亦或算计旁人得逞后那样。
可真见了他如此,她竟很难过。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不可饶恕的坏事,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唐榆亦别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地上平静了两息,他自感失言,不再多语,转而只问:“今日想吃些什么?”
“鸡汤。”她答得很快,抿了抿唇,又细作吩咐,“让小厨房添些花胶一起炖进去,熬得浓稠一些,再添些滋补之物。就说我风寒刚好,想好生补一补。”
“好。”他应声,又问,“皇后娘娘那边,不去回话?”
“不急。”徐思婉淡笑,“玉妃那边还没动静呢,等她几日,皇后娘娘自也明白。”
唐榆无声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门,去吩咐小厨房依她所言备膳。
前后脚的工夫,月夕正好往里走,险些与唐榆撞个照面,索性避的及时,绕过唐榆进了屋来:“娘子。”
她一唤,徐思婉抬眼:“怎么了?”
月夕压音道:“四小姐差人来说,她适才在御花园里遇上了方才人。方才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拉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关心了娘子的身子。四小姐应付了她,也自觉没说什么,等她走了却越想越不安生,便遣了身边的宫人回来,先知会娘子一声,还说一会儿自己也过来一趟。”
“话既已说了,又何必再去慌张。再说,方才人也不是什么能惹起大风浪的人。”徐思婉勾起笑容,凝思细想,又言,“也罢,一会儿请她一起用膳,我也好听听方才人究竟探问了什么,也好知晓她们往没往那处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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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钓鱼
现杀的活鸡与足量的花胶一起炖得粘稠, 汤色几近金黄,只放在桌上就已令人食指大动。
思嫣素爱炖得透烂的花胶, 用膳时见了这趟, 立刻催促着宫人帮她盛了一碗。接着姐妹二人边吃边说话,思嫣抑扬顿挫道:“今儿方才人非要与我搭话,我看是不对劲的。咱素来何止是与她不熟, 更是不待见她。她那张嘴张口就是醋味,在姐姐面前自讨没趣也不止一回了。”
徐思婉将一小块鸡肉送入口中,笑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思嫣偏头沉吟:“她先是问姐姐身子如何了,我本懒得多理会她, 又碍于她的位份不得不客客气气的, 就只得说姐姐正自安养,请她放心。她便道现下天都暖了, 还得风寒倒是少见, 我只能说姐姐那日穿得少了些,出门走动又受了风。然后她就又说……”
她凝神细思了一瞬:“说姐姐这风寒也养了很有些时日了, 若总不见好,许是药方不对,亦或饮食不调。还说她儿时也得过一次风寒久不见好,后来依医者所言将桃仁、三棱、马钱子这三味药材添进了每日用的汤里一起炖煮, 不过几日就痊愈了。”
“另还叮嘱我说, 她只是关照姐姐的身子, 是以随口一提。但她也知姐姐素来不喜欢她,让我要么莫要与姐姐说这方子,要么便与姐姐说的时候不必提她……”说及此出, 思嫣拧起眉头, “姐姐, 她是不是当我与她一样傻?”
徐思婉扑哧笑了声,瓷匙一舀见碗里有一块不小的花胶,就送进她碗中去:“她是个没脑子的,遇了事能不自己动手,反倒这样唆使你来,只怕已用尽了力气。仔细想来这倒也不算太傻,她几句闲说而已,你若不听也就罢了,你若听了,她就算办了件大事,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话说得那样明白,谁会信她?”思嫣仍自拧着眉,薄唇轻轻一扯,打量起徐思婉来,“可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倒好像觉得姐姐不是风寒。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当真只是风寒么?前几日我来你都不肯见我,倒让我也乱想了许久。”
“我当真只是风寒。前几日头疼脑热不止,浑身无力,累得心里也烦,便谁也没见。”徐思婉笑笑,“至于她,她是当我有孕了,想从你口中探探虚实。说出的那三味药,十之八九也是想借你的手除我的孩子呢。”
徐思嫣惊吸冷气:“何以会起这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