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般贴心的夫婿,该到哪里找去?”
漪如看着她,却笑不出来。
眼前仿佛浮现起方才崔珩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来。
心仿佛天上的纸鸢,遇得风向突变,再度陷入挣扎。
大约是因为崔珩的关系,住持对容氏和冯氏招待得格外热情。在园子里听了经之后,冯氏问住持,说她听闻灵犀寺里藏着西天来的贝叶书,可否去看一看。
住持全然没有犹豫,笑着答应,请二人随他去藏经阁。
“那藏经阁容不下许多人。”冯氏对崔珩道,“你在外面候着,我与容夫人去去就来。”
崔珩应下。
容氏也对漪如道:“你身体不适,便在外头坐一坐,待我出来,便可回家去了。”
漪如明白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只得也应下。
二人离去,园子里再度只剩下崔珩和漪如。
漪如看着崔珩,暗自深吸口气。
事到关头,她竟反而觉得心中不再彷徨。
从前那许多算计的心思烟消云散,明朗一片。
“方才之事,多谢君侯为我遮掩。”她向崔珩一礼,“是我向君侯说了谎,还请君侯恕罪。”
崔珩露出讶色,但很快明白过来。
“容夫人告诉了女君,是么?”他说。
“正是。”漪如道,“我亦无意向君侯隐瞒。君侯与冯夫人厚爱,我心中领会,却着实愧不敢受。君侯德才出众,世所仰望,必可觅得良配,白首偕老。”
崔珩没有答话,少顷,道:“方才女君去见了长沙王世子,女君心中良配,便是他,对么?”
“这与世子无干。”漪如忙道,“不瞒君侯,我并非君侯所想的那般贤良。我外祖父在扬州经营货栈,过去八年,我一直在扬州为外祖父照管生意。我虽出身侯门,却向来不安于室,自由自在,行动不拘。我回京来,自是为了成全父母盼我成婚的念想,可我知晓自己心性,必是担不得那深宅之内的主母大任。君侯诚挚待我,我不想自欺欺人,亦不愿隐瞒。愿君侯另觅佳人,早成圆满。”
崔珩深深注视着她:“你又怎知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漪如的目光定了定。
崔珩自嘲一笑,道:“自欺欺人的,也不独女君一个。在万寿节时,我在宫中见到你和长霆在一起,便隐约有所预料。”
漪如有些狐疑。
“那时我和王世子不过是在宫中正巧遇上罢了。”她说,“并无旁事。”
“于女君而言是正巧遇上,于长霆却不是。”崔珩道,“在那宴上,人人都在朝女君观望,长霆亦不例外。”
漪如怔住。
蓦地,她想起那时的模样。
芍药盛开,风拂花影,阳光如碎金一般落下。李霁站在那里,仿若站在幻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