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之后,果然,扬州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扬州府长史和市舶使因为前些年的一桩旧案牵扯,落下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罪名,一起丢了官职,关入了大牢。而因得他们的牵扯,曾郅和李庆相继被查,欺行霸市、鱼肉乡人的罪证一桩桩都被扒了出来。二人四处奔走,散尽家财到处打点,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过没多久,曾郅突然得知,李庆为了给他自己减罪,竟向官府检举了不少曾郅的罪证。曾郅气不过,故而今日找上门来,将正在酒楼里喝闷酒的李庆揪了出来,又打又骂,二人一路扭打到了街上,好不热闹。
南市中的人,没有谁不认识这两人,见得这般情形,如同过节一般。二人打得要死要活,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上前全家,每个人都似看戏一般,甚至有人在喝彩鼓噪。
漪如特地走到附近一处酒肆的楼上观望,看得津津有味。
小娟盯着她,忽而道:“女君,他们这场霉头,莫不是与你有关?”
漪如瞥她一眼,神色不改,转过头去继续看热闹:“谁说的,我一介良民,哪里有那等本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恶报(下)
这话,自是敷衍。
漪如行事到底还是不能瞒过所有人,连小娟都能察觉出这些事跟漪如有些关系。只是,她不知道漪如是如何做到的,也拿不出证据来。
她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无论是生丝生意,还是收拾曾郅李庆,其实都跟她的上辈子有关系。
上辈子,漪如十八岁被关进宝相庵,在这之前,她一直养尊处优。尤其是跟太子定婚之后,她须得为将来当太子妃乃至皇后做准备,不可对天下事一无所知。那时,严祺已经当上了左相,于是,漪如时常会到父亲的书房里,翻阅他案上的文书。严祺府里来往的各路人等,都是朝臣和贵胄,从他们议论的话语里,也能知道不少事。
比如年初的蚕病,上辈子就曾发生过。
江南是缫丝重地,这场蚕病波及极广,不少地方生丝绝收。扬州此事在给朝廷的奏报里,就着此事大哭特哭,撒泼打滚,想让朝廷减免今年扬州上交的贡物和税赋。
而曾郅和李庆,他们的后台,则与严祺获罪有关。
扬州府长史曾统,市舶使张宥,在扬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辈子,严祺到扬州做巡察使的时候,这两人对严祺极尽巴结讨好。那时,严祺行事虽端正,却喜欢听好话,二人的殷勤,让严祺颇为受用。后来严祺被皇帝一路拔擢,这二人也连带着升了官,以严祺的门生自居。可严祺落难时,这两人见势头不妙,马上变了脸。那份控诉严祺在巡察使期间贪赃枉法的罪状,就是出自二人之手。里面的事由,不是夸大就是无中生有,虽严祺极力分辨,但皇帝还是将他革职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