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仆人们不敢到漪如面前来问。不过对于众人的反应,漪如心知肚明。
她知道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性子。
严祺是从小被溺爱长大的。严孝之和文德皇后的这一支只有严祺这么一根独苗,百般呵护,将他惯出一身毛病。而对于子女,严祺也自然照葫芦画瓢。
漪如自出生起,一应用物无不是最好的,无论做什么,严祺都放任不管,予索予取。家中唯一能约束漪如的,就是容氏。但容氏毕竟也疼爱女儿,又独力难支,漪如闹得凶一些,她也管不了。
如此一来,漪如在严府之中,可谓霸王,说一不二。
漪如想,若非从云端落下,在宝相庵过了两年衣食无着受尽冷眼的日子,只怕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仔细反省。
感觉到异样的人,也包括了她的父母。
不过他们关心的与仆人们自是大不一样。他们向漪如问起那仙人究竟说过些什么话,严祺甚至找来了许多神仙卷,让漪如照着画中的神仙,辨认是哪一位。
漪如觉得啼笑皆非。
贵胄们大多迷信。比如,她的曾祖父严禄和祖父严孝之,都是迷信入骨的人。
第十七章 重生(十六)
据说,当年采选,许多人家知道这条路艰难,不想让女儿入宫,便早早定了人家嫁了。严禄则去找方士算命,得知女儿是大富大贵之相,一咬牙,也不顾女儿哭闹哀求,将她送进宫去。
那时,许多人都嘲笑严禄,说他猪油蒙了心。进宫去的女子,能得幸天家飞黄腾达的,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不是默默无闻地做活至死,就是辛劳半生被逐出来,无依无靠,还须得兄弟姊妹接济。不是走投无路的人家,断不会为了那一口饭,心甘情愿地让女儿入宫。
但严禄的女儿却当真争气,入宫没多久就被皇帝看中,得了封赏,后来,竟成了皇后,连带严禄也封了高陵侯。
从前嘲笑的人,个个变了脸,悔之莫及。而严禄则扬眉吐气,从此更觉得鬼神可靠。
严祺自己对于鬼神之事,原本并不十分在意,不过毕竟自幼耳濡目染,见神便拜,遇到不决之事就找人算一算,乃稀松平常。平心而论,跟京中那些迷信地似神棍一般的贵胄比起来,严祺不过平常拜拜神,偶尔被人哄着买几颗仙丹罢了,其实并不算出格。
不过漪如知道,她若想让严祺听自己这个九岁孩童的话,托借鬼神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看着那画卷上的神仙,看了一位又一位,都摇了摇头。
严祺颇有耐心,不断将别的画卷摆过来让她看,道:“莫着急,是便是,不是
便不是,切莫认错。”
漪如心想,画的人又没有真见过神仙,怎会知道神仙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她仍然摆出认真的神色,等到一位长髯仙人出现在面前时,她恍然大悟,道:“就是这位!”
严祺和容氏闻言,忙凑前去看,只见那画卷边上写着“东方长乐世界大慈仁太乙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