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郁氏还知道要克制心绪,但偶尔有那么几次她实在心里烦,又没办法发泄,就一遍遍地使唤程氏这样那样,再不然就是挖苦讽刺对方两句,大多都是围绕着说程氏生不出孩子,人也不够聪明这些话。
程氏也没有辩驳什么。
第十天上头,楼宴过来了,还特意带了些御赐的枇杷,郁氏吃着酸甜可口的水果,连带着觉得心里头也滋润了不少。
“阿程呢?”楼宴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程氏,蹙眉道,“她没有在阿娘身边侍奉么?”
郁氏道:“我先前呕了她半身,让她回去洗澡更衣了。”
楼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郁氏提及此事,却不由心中愤愤,说道:“我落下这病症,都是拜昭王和那些士族所赐!”又不甘地道,“原本我都已经帮你看好苍梧郡端溪那边的一户丁姓士家了,不管是门庭还是那女子的品貌都符合你的要求,但现在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只怕那边也不会再有消息了。”
朝廷要修撰《氏族全谱》,主持编修的又是陆玄,这对一些冒充士族得利,还有一些本就在士族边缘徘徊的人家来说绝非好消息,郁氏趁着这个机会本来已按楼宴的意思寻到了这么一户愿意松口考虑士庶通婚的人家,可现在,除非那家人不怕死,否则谁敢应楼氏婚约?
楼宴淡淡笑了笑,说道:“无妨,等将来楼家好了,谁还稀罕那末流士家女?就算是陆、崔这些一等高门的女人也不过是我囊中之物。”
郁氏一愣,听出了些许意味来。
“你父亲可是决定要对他们下手了?”她心中微快,却也有些忐忑,“这事你们定要慎重,莫要又被人家反拿住报复。”
“阿娘放心。” 楼宴笑意微凉地说道,“此事若成,他们也不会再有那个机会。”
程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
直到她进了门,抬手捂住脸,才发现连掌心都是冷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个时候了,她眼里居然一滴温热的泪都流不出来。
心腹侍女兰香担心地看着她,低声劝道:“娘子,您别太伤心了,或许、或许夫人和郎君也不是那个意思。”
程氏想说话,然而开口时却忍不住先笑了。
“连你都听得出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她说,“他们怎么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呢。”
兰香默然,又道:“可您是郎君明媒正娶的妻子,况且老爷还是主君的旧属……”
程氏闭着眼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又如何,这些年你可曾瞧见楼家有谁因为我阿爹而待我特别好么?”她说,“我原以为我守着妻子的本分,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会明白,我不去招惹他,由着他,他就会给我一个妻子应有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