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漪倏地攥紧了手里的巾子。
“你这样说,便是承认你当初心里也有过我了?”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你从未打算为了我争取什么,那你为何还要在我之后也守那五年之期?每次我问你对婚事的打算,你都好像很是抗拒,崔元瑜,你敢说这五年煞期与我无关么?”
“这个问题新荷也曾问过我,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回她。”崔湛凝眸朝她看来,说道,“此事是与你有关,”他说,“但也与你无关。”
周静漪愣怔地看着他。
崔湛缓缓说道:“我心中有愧,想着若那时我不是因与阿兄置气,或许他不会出事,更不会失救。后来周家送了你来为阿兄守节五年,我更觉得自己不堪,兄长和你都因此遭了劫难,我崔湛又凭什么得享顺遂?这五年,是我为兄长赎的罪,也是我对你的歉意。”
“至于少年情愫。”他看着她,说道,“静漪,从你答应和兄长定亲那时起,就注定我不可能将你放在心里一辈子,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五年,已经足够长了。”
甚至还要更早。或许,是当愧疚与羞耻如潮水涌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变了。
悄无声息。
“不是我要答应他的!”周静漪忍不住喊出了声,“是你们,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
“难道我能说不么?”她流着泪道,“我凭什么说不?你看看你家里是什么人,我家里又是些什么人,我敢开口对他们说我想嫁的人是你么?你不是也一样不敢同你兄长争!”
崔湛顿了顿,说道:“那时阿兄说你们是两情相悦。”
周静漪笑了,笑得无奈又悲伤:“崔有容,他那样的性子你不知道么?他从小被人宠到大,人人见了他都要赞一声好,自信又自负,他怎会想过这世上还有人当真不喜欢他?我说的话他听不懂,委婉的拒绝他更听不懂,可我那时都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也怕他找你麻烦,你说我怎么敢告诉他我心里的人是谁?”
“元瑜,你是当真不知为何我那么想回周家么?”她说,“我只有回了周家,才是周氏女,而非崔氏妇啊!”
崔湛沉默了。
良久,他开口时只是说道:“你往后还有很多个五年,不要浪费在崔家,也莫要浪费在从前。”
“我已经走得很远了,”他说,“早已不在原地。”
周静漪脚下一晃,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手边几案,定定看了他半晌,问道:“我只再问你一句,陶新荷现在去了净因庵,你当真打算守她十年么?不长么?”
崔湛沉吟了须臾,说道:“十年很长。但我这一生,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多,新荷……我只要还活着,便不能没有她。”
周静漪忽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许久没有言语。
“静漪,”崔湛道,“崔家不值得,周氏也不值得,你要为你的将来多考虑。阿娘和陆三叔已经商量过了,只要你愿意,今日回去之后她便会放出风声说要为你择婿,陆三叔给你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