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骁拿着书的手一顿,又继续翻过一页。
第二日刚过正午没多久,在食斋里用了饭,朱骁被纪老夫子派来的小童叫了去,沈洺便独自一人回到了梧桐居内。
刚走进屋,沈洺习惯性往屋中右侧摆置着平日他学用的长桌看去,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视线环顾一圈屋中,眉缓缓蹙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视线投向了窗户半开的东墙方向。
木质冰梅纹窗外,临着一株高大繁盛的树木,树上鸟鸣啾啾,绿叶不时随风舞荡,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异常。
但沈洺瞧着被风吹动的窗扇,视线又扫过自己长桌一角处此时空空如也的情景,他立时沉下了脸,缓步往窗边走去。
沈洺将窗户完全推开,站在敞开的窗户旁,抬头望向绿树道:“我桌上的东西呢?”
树枝高处,一小片范围内的绿叶突然沙沙作响起来,却并没有人回应。
沈洺压了压额角,罕见不耐烦道:“很好玩吗,我问你东西呢?”
这时绿叶又轻晃动,一个声音终于自树上三丈高的地方传来,带着点玩世不恭,那声音道:“想不到那位朱家的小妹妹又给你寄了那么多信来——”
“沈洺,你真是可以啊。”
边说,树上的人边翻看着,不时品评两声,偶似乎,是被信中话语或是极富个人特色虽已看得出力求进步,但在整个上京可能也只此一家的“优秀”笔迹给逗得忍不住发笑开乐。
沈洺知树上人在笑什么,他不由也回想起自己这几年因某些信而带起的愉悦心情,沈洺手按在窗台上,他道:“别笑了,小心些别弄坏了。”
树上人止了笑道:“哪能弄坏了,放心,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沈洺:“……”
压了压额角,沈洺又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在岛上跟着学这么多年,就只学到些这种东西?”沈洺说着又皱眉。
树上人道:“这就油嘴滑舌了,你们这些书呆子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沈洺不想与人辩驳,不然到时生气的又只是他,便闭口不言。
树上人却问道:“听说你们就要回去了?就这两日?”
沈洺道:“嗯,老师临时起意,是准备回去一趟。”
树上人将拆开的信纸都原封合上,皆放置进膝上摆着的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木胎朱髹漆盒中,他手一抬一压,漆盒便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叩”响,就听人道:“真好,又可以回去了,真是好生羡慕,不像我——”
沈洺听了这话,人话音还未落,他已打断了人的话道:“少来这套,你整日跟着你那师傅出岛偷玩,瓦舍勾栏里流连厮混,你以为我不知?你的机会会比我少?时间会比我少?别跟我扯这些。”
“……”
树上人突然呵呵轻声笑了,他道:“沈洺,你变了。”
“你竟然变了。”似乎很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