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如今只有这一个宅子,千术想想又道:“我娘也活不了多长了,家里的事不要告诉她,明儿醒来,家里就随他罢。”
千术说完便踏入了茫茫夜色中,他想起儿子胸口的伤,想起死了的顾玄玉,又想起爹死不瞑目的脸,一步步蹒跚着走去了魏知府家中。
魏知府打着哈欠,笑着迎上来,道:“千大人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了?”
千术看着月色,默默道:“我是来请罪的。”
魏知府吓了一跳,忙道:“大人不要开玩笑,”
千术将一张纸拍在桌上,没有说话。
魏知府凑近烛光一看,正是无类楼的地契,顿时吓得脸色铁青,他想不到千家能犯什么罪?难道千术想要当皇帝?
魏知府想到这个鸡皮疙瘩就炸了一身。
千术看着这张轻飘飘的纸道:“从此天下的士子都是天子门生,与千家再没有相干。”
魏知府的汗毛又倒了下去,喘着气道:“这是好事,何来请罪之说?”
千术慢慢地将顾玄玉的事说了,他知道顾慈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离这天也不远了,但无类楼是天下寒门的心血,是从泥里生出来的种子,他不想这颗种子彻底毁在自己手中。
魏知府才来姑苏不到三年,他不知道顾玄玉,但顾慈这个名字却已经听过好几次,想了半天,身后的小厮就悄悄地提醒:“小张大人未过门的未婚夫,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魏知府看着手里的地契,又想到张家人和顾玄玉,一下子头大无比,手抖得连地契都收不住,送走千术就浑身发冷,埋在被子里,哆嗦着手翻来覆去地算,自己还有几天任满。
那头张知鱼和顾慈已经趁着月色,取来顾玄玉剩下的半枚药。
两人从青瓷瓶中倒出整颗药丸,轻轻一转就能看到两枚药丸上都有相同的花纹。
民间的保和丸上是没有这道纹路的。
顾慈道:“估计是内造的字。”
张知鱼点点头,算算日子道:“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去贡院,我们得先把千术抓起来,你吃了药过去我也放心些,要考九天,你又只剩半条命回来,岂不是叫我忙死。”
顾慈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古怪,觉得事情总是太顺。
大家都凑在顾慈房里,日历都要翻烂了,只想为他选一个黄道吉日。
顾慈看着众瘟猪儿这么认真地看书,笑道:“我们已经跟千家撕破了脸皮,千术能有一次杀心,就能有第二次,快才是我们活命的方式,我看明天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