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听得这话儿,呼吸都急促起来,她以为自己一直装得很好,连顾慈都没有看出来,不想竟给李兰娘瞧出来了,一时怔在当场,泪珠滚了满脸。
李氏用帕子给她揩了泪,也有些哽咽了,道:“你没有娘家人,我痴长你两岁,便拿大说个话儿。人活一辈子还是得快活,我娘最常说的就是这个,人说鬼神有灵,你们这般相爱,他在地下看着,你摧残的又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心。”
阮氏心道,只怕她这一生就是前半生过得太快活。所以才叫玄玉英年早逝,又叫儿子胎里便弱,她能同意顾慈入赘,就是因为怕自己哪天走了,顾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日子难熬。
张家是她见过最幸福的家,阮氏从丈夫走了后就明白,好日子要参与,不能旁观,她已经成了旁观者,但她的儿子不能!种种虚名,对她都比不上顾慈一根手指头,就是外头人不要他,唾弃他,但他的娘还要他。
李氏用帕子给她擦干净花了的脸,笑:“若两个孩子有意,以后让鱼姐儿买个大宅子,咱们一处住进去,岂不热闹,若不成,以后你也大可以将我做了娘家人,也不辜负咱们这么些年的情分。”
阮氏靠在李氏肩膀说不出话,林婆子见着也疼得不行,抹泪道:“若真能这般,往后我老死了也能闭眼了。”
这番对话耗时良久,几乎已经将两家的亲事定了下来,只等着两个孩子回话了。
张知鱼当晚就被娘拉着说了,躺在床上心如止水道,顾慈的心很干净,她喜欢这颗干净的心,企图靠近这些心变成真正的小孩儿重新活一回,但她毕竟不是。
小时候她只把顾慈当成病人伙伴,大了以后她还将顾慈当成需要照顾的弟弟,但这个弟弟忽然要成为跟她共度一生的人,张知鱼还不能太适应。
张知鱼立刻问自己,你能适应没有顾慈的生活么?但她居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个答案,他们已经约好了很多事情——成为好大夫,成为好官儿,还得改掉律法,坐船吃遍江南。
这些其实就是一生了。
知道和不知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第二天张知鱼一进顾家书房,见着温书的顾慈脸就有些烫。
顾慈站起来她才发现,原来慈姑已经长到这么高了,不再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孩子了。
顾慈素来聪敏,一下就明白过来,小鱼已经知道两家在议亲了。
两人今日在书房都有些待不住,神情都有些微妙,张知鱼捧着书就要家去,顾慈勇气无限,悄悄地拉住她的手,笑道:“小鱼,明日我给你买些新的点心回来吃好吗?”
张知鱼从来不落于人后,见他大胆起来,随即哼哼:“还是我给你买吧。”
娶媳妇儿么,做丈夫的当然得对媳妇儿好啦。
这一说,之前的不自在便烟消云散,两人又能自然地一起看书了。
两家定下来后,张知鱼亲自抱了自己两箱银子出来,拍着猫儿脸道:“你可真是个金疙瘩,要娶你,把我老底儿都花了。
张家姐儿要娶顾小猫的消息很快就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