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长得瘦小却很有力气,就这一息功夫,好端端排队的女娘全被他扯开了。
张知鱼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面前排队的人换了一个,被挤开的娘子在后头敢怒不敢言。
张知鱼眉毛一竖道:“看病都得排队。”
男人将老妇人直接塞到椅子上,从怀里拍出半两银子说:“我们有钱,先看我娘。”
张知鱼看都不看他道:“今儿只治没钱的,你先家去花干净再过来。”
娘子们哈哈大笑,岑老娘的女儿却脸色古怪地嘀咕:“生了个鬼拍门的嗓,人也这般恶。”
张知鱼离得近,虽然她说得含糊还是听清楚了,便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两人来,
那汉子怒目圆睁。
娘子们才不怕他,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还打不过么,都回瞪他:“不知道还当你来杀人的,要治病先排队!”汉子还要再凶,众娘子已经抄起了板凳。
老妇人头发都花白了,身子不舒坦哪听得了这些嘈杂的声,虚弱地看鱼姐儿:“老婆子着实不舒坦,小娘子勿要怪罪,快叫大夫来给我看看。”
她一示弱,娘子们反而放了凳子说:“小张大夫就是大夫,她一直给我们看病的。”
老妇人听了此言,看着面前的小女娘道:“你姓张?哪个张?”
张知鱼睁着眼睛说瞎话:“文章的章。”那头正在忙的高大夫闻言愣了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却没说话。
这对母子凑近后,张知鱼就觉着鼻尖有一股咸咸的海水味,这股气息她在童四郎身上闻到过,当下就有了数,但依然不动声色地给老妇人看病。
老妇人眼下青黑,看起来跟几夜不曾合眼一般。
“小大夫好眼力。”老妇人赞,“我这几日跟人吵架大动了一场气,许多日都没睡个囫囵觉,今儿险些没起得来,你且给我开包安眠的药吃吃。”
张知鱼点头,伸手要给她摸脉。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给她。
张知鱼见她脉象虚损,似乎不仅是因为大生了一场气,还因为平日劳碌太过。
就道:“大娘的病必须连续吃三月人参六君子汤和琼玉膏,我只能给你扎针。你的药里有人参,我们没有,你得上外头买。”
老妇人不是很愿意给她扎针,她和儿子都是水匪窝里打杂的小卒,专管灶上的事,不去前头拼也就容易活,那些个漏网之鱼还念着要在南水县兴风作浪,干脆立地为王,还派她和儿子去寻童四郎祭旗。
老妇人被这几日折磨得只觉大限将至,遂跟儿子道:“这破锣窝不能待,再待下一次官差的刀准落咱娘儿两个头上来。”
两人便趁着买菜的功夫,在酒里下了两包蒙汗药,等人都睡熟了,卷了细软便从那残兵败将窝跑出来,想着往后从良得置点儿产业,老妇人没舍得去药铺,去药铺也麻烦些,在外头看了病,若被摸出自个儿是个习武之人,下手灭口多少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