妁娘胆战心惊地看娘一眼,拉着丈夫低着头不做声儿——家暴现场做子女的实没眼看。
赵掌柜给婆娘整治一通,次日一大早便被送出家门忧伤地来到铺子上。
张阿公还是那身衣裳,见着赵掌柜和秦大夫便两眼放光。
两人转头就走。
或许他们比张家有钱,但炫孩子这事儿张阿公才是最肥的那个。都是做家长的,家财万贯也比不得儿孙拔尖儿。攀比的苦他们已经吃够了。
张阿公视而不见,摸着胡子道:“赵掌柜你身上的衣裳谁做的,看着这样式倒是不错。”
我穿这身多少日子了,也没见您老问一句呐,今儿怎就得了您老青眼?
赵掌柜咳嗽两声,见张阿公都要开嗓了,心头一急转转眼珠子拽住路过的蓝大夫,羡慕地笑:“蓝大夫身上穿的这身也不错,是嫂子做的吧?”
蓝大夫儿子都十岁了,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大伙儿心头都有数。
蓝大夫一无所知地看看自己灰扑扑的夏布面色古怪:“这确实是你嫂子做的。”
但它好看吗?
赵掌柜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张阿公,忍不住和秦大夫对视一眼,闭了闭眼。
死道友不死贫道,蓝大夫,下辈子长点心找个好东家罢。
两人走到迎风处背手吹风,不到一刻钟面如土色的蓝大夫和神清气爽的张阿公便一起走了过来。
蓝大夫气得伸手指着赵掌柜直喊:“老赵,好你个老赵!”
赵掌柜耳朵一合,看着天装聋子,半天才忧国忧民地开口道:“今年的天热得古怪,先头眼见着已经凉起来,这会儿倒比六七月还热,也不知会不会成灾。”
“去年这会儿大家都穿夹衣了,现在泡在水里都流汗。”
说到这个几个大夫面色一正,也愁起来,“现在还不怕,咱们在水窝里,天再热也旱不过来,只看八月末能不能好,再热人就得生病。”
这生病说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大片。有人生病都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再热个十天半月恐怕就有时疫了。只谁都不想说这两个字罢了。
现在保和堂的消暑药都成堆往外卖,十文钱的药已经涨到了二十文。虽然县里还没听说谁病得起不来了,但保和堂已经在准备进药材的事,大周朝每年各地多多少少都会爆发时疫,大家的处理经验都很丰富。
在场的人只有张阿公是种地出身的,摸摸胡子想想道:“有灾今年也不怕,稻子已经长成,农人都知天时,这会儿乡头准在抢收,饿不死人万事都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