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是一路人不知从附近的哪家宅邸豪饮出来,路过马场边上,走在绿青小路中,有人肩搭着肩,醉得和这般深的人也少。
大多人还是知晓即便在外饮酒也不可如此失态,祸从口出的道理。
听到这声轻微的嗤笑,有人迅速侧过头来。
大部分人都是先看到这匹高达而健壮的乌骓。只见踏云大口哈着热气,马蹄在地上连踩了几下。
马上坐着一名劲装纤细的少女,漆黑的发丝在脑后像条细鞭,她俯视着这边,白皙的脸满是清爽与明亮。
“汝可知,隔墙有耳。”
声音清亮而优雅,还带着笑意,不像是被冒犯,反像是听到什么乐子。
她从腰后拿出一条长鞭,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手熟度甩向了李半巯——就是方才口出狂言的醉鬼。
为了不被波及到脸,原本还架着这李家子的几人瞬间退开。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鞭子一下子捆住了李半巯的脖颈,而后往前一带。
动作如行云流水,本来醉得晕乎乎的李半巯几乎是目眦欲裂地扒着捆在自己脖颈上的鞭子。
上面还有细密的小刺,扎得他脖颈滚出了血印。
“醒酒了?”
安阳体贴地问道。
李半巯惊悚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穿着平时的一袭华服,这身偏中性的简约服饰让他毫无印象。
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安阳公主永远端坐于高台,金簪垂下,带着温和而不近人情的优雅。
“你可知以下犯上、谩骂皇室贵胄是何罪?”
安阳关爱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本宫想想,李家自尚书右仆射致仕后,几年里好像就出了一个工部…侍郎,还有几个余荫的员外郎?”
“舞源再不济也是明陵和裴家所出,她下嫁你还能如此跋扈?更不提华阳了。”
“听说,李家这几年为了能升个工部尚书可是绞尽了脑汁。”
费劲心思,上下打点的白银更不提多少。
安阳轻笑了声,将鞭子从他脖颈上松开,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拿袖子遮掩住自己含笑的嘴角,却发现自己穿的是个窄袖。
她眨了眨眼,指尖曲着,掩着唇笑了两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
“真想看看啊。”
少女弯着眉眼,俯视着地面上完全清醒了神志的人,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覆出一层浅浅的阴翳。
“李大人知道自己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的表情。”
李半巯仰着头,就看见那巨大的马嘴冲着自己吐了口唾沫,糊了他一张脸,让他眼睛都看不见了,挣扎着抹开。
“呃啊!”
辛劳到中年,就求那一步上升,而后因为自己的逆子一言而天崩地裂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好巧不巧,今日听到这些话的是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