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不喜欢在背后议论旁人,只道:“许是屋里有急事吧。”
张起麟知道霜降的性子,若是寒露在此怕是还会和他讨论舒穆禄氏是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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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儿何不让张起麟进去禀报一声?”冬雪扶着舒穆禄氏,时刻注意脚下,“您费心熬的醒酒汤给了张起麟,还不知成了谁的功劳呢。”
“福晋可不缺我这点。”舒穆禄氏轻声说,“只要福晋在,爷是不可能见我的。既如此,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冬雪咬了咬唇,低低的道,“都说嫉妒乃是七出,可奴婢瞧着这几年福晋做的那些事不都是妒吗?后院其他主儿已经好几年没能得王爷的宠幸了。这些年,福晋除了先前一对龙凤胎也没再有身孕。主儿……”
她凑到舒穆禄氏身边,“王爷每晚都宿在福晋屋里,可怎的连续几年都没孩子?莫不是福晋在生大阿哥和四格格时伤了身子不易有孕?”
舒穆禄氏沉吟,“你都是哪里听来的胡话?”
冬雪察觉舒穆禄氏态度松动,趁热打铁:“若真如奴婢所猜想的,那宫里的贵妃娘娘肯定会不满。不说旁人,就说和福晋为亲妯娌的晗郡王福晋都已经生了两胎,咱们福晋前头生的还比晗郡王福晋早。主儿,咱们要不要多上点心?”
舒穆禄氏停下脚步,天上议论圆月洒着清冷优雅的月光,她周遭明明有人陪着,却依旧觉得寂寞,觉得恐慌。
没日没夜待在自己屋子里,除了针线还是针线。
福晋从不是个小气的人,吃穿用度上都按着每个人的身份来配置,府上也无人敢私底下给她们脸色看。
可她这一辈子……难不成真要这样吗?
暗无天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停留在哪里,还是没等到未来先等到消亡?
冬雪知道自家主儿这几年心里憋屈,见她停下脚步驻足只瞧着那抹月亮,她也没出声,只静悄悄的陪着。
一声尖叫骤然打破一府安静。
舒穆禄氏猝不及防被拉回了思绪,她看着声音的来源,猛的抓住了冬雪的手,“那是,那是湖边!”
“是。”冬雪手被抓的生疼,“主儿,咱们快些回去吧,大半夜的只怕不是小事,免得惹上一身骚。”
可舒穆禄氏没走。
她站在阴影处,听着那头的声音,突然冲着那边跑了过去。
冬雪阻拦不及,只能提着灯笼跟上舒穆禄氏的脚步,“主儿,您小心些,天黑路滑,主儿……”
而后,冬雪便眼见着自家主儿跳下水中。
“快去找!”身后传来寒露惊慌失措的声音,她一把抓住冬雪,“看到大阿哥了吗?”
“没……”冬雪站在湖边很着急,可瞧见寒露这副模样,她忍不住道:“我家主儿,主儿跳进湖里去了。”
寒露面色陡然间苍白,她脑海有一瞬空白,紧接着吩咐身后的人:“去,会水的都下去救!”
尾音还没消失,寒露推开冬雪猛的扎进了春日冰凉的湖水中。
赵和元和寒露分了东西去找,他听到这边的声音着急忙慌的赶回来,却只瞧见湖边狼藉一片。
“弘晖!”凝意赶到的时候双腿软的根本没法走路,“赵和元!”
“主子息怒,会水的都下去救了。”
凝意颤着手,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她发冷发寒,不管身边人的阻拦,也想跳入湖中去救人……
四爷先一步跳了下去。
“主子!”赵和元拦住凝意,“您瞧那边。”
凝意根本没法喘匀了气,如行尸走肉的看过去。
两人托着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放在岸边。
凝意脚步踉跄的跑过去,扒开围着的人直接扑在弘晖身边。
“弘晖,弘晖。”她不敢靠近,浑身湿漉漉的弘晖仿佛在谴责她的失职。
她不该不陪着弘晖玩,不该在他根本不想睡的时候硬要哄着他睡……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弘晖“哇”的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水,冷白的小脸总算有了点红润。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凝意,“额娘……”
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惧怕和在水中的冰冷,压迫。他好想额娘好想阿玛,还有锦愿,皇玛法,玛嬷……他好想他们。
“弘晖。”凝意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生怕碰疼了他,“告诉额娘,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都说出来好吗?是额娘不好,额娘该一直陪着弘晖的。”
弘晖眨了眨眼,一眨眼就是一大串的泪珠,“阿玛。”
四爷方才入了水,“阿玛在呢。”
四爷也不敢动弘晖,但素来隐忍的他此刻也顾不得旁的,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泄露了他的后怕。
“周华未!”
周华未收了手,“大阿哥必有后福,王爷,福晋,还是先将大阿哥挪回屋里用温水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奴才这就去开驱寒压惊的药。”
凝意不让旁人碰弘晖,但她手脚发软也抱不动。
四爷弯腰将弘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弘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