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晖无视他冷漠的态度,径直坐在长案一侧,将酒坛掏出,寻来两只茶碗,给二人各斟了一碗酒。
“停云老弟,这么多年来,你的习性还是没改,明明嗜酒,却给自己定下各式各样的规矩,何苦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太白的诗句,不是为停云老弟你而写?”
李蔚光闻到那股酒香,脸色拉了下来。
王晖与谢照林一模一样,均是死皮赖脸来戳他痛处。
他别过脸去,寒声道,“我给你一刻钟解释清楚,否则你给我滚出去。”
王晖置若罔闻,捧着碗,深深吸了一口酒香,“这可是桓儿生前亲自在后院埋下的一坛女儿红,至今整整一年,停云老弟不如与我共饮一杯,以祭桓儿?”
李蔚光神色一顿,拽着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身的戾气散去,脸色渐渐平静,缓缓回过身,目光往那桌案一落,一眼看到他惯常坐的位置上,放置一封明红的婚书。
他清矍的身影狠狠一颤,险些跌坐下来,他三步当一步,猛地往前一扑,撞在桌案上,双手发颤地将那封婚书给捧起,小心翼翼地想要打开,却最终又忍住,眼神在一瞬间犀利到了极致,冷冷注视着王晖,
“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晖将一碗酒饮尽,手搭在膝盖上,神色闲适道,“物归原主。”
李蔚光凝望摇曳的灯火,脸色青中泛白。
二十二年前,皇帝闻乾帧病危,留他处置蛮族余乱,悄然北上取代献王登基,他还来不及回京,又被皇帝一道诏书遣去川蜀,等到他终于替皇帝平定四境回来,他的妻子已成了当今皇后。
那一夜,午门的风跟刀子似的,拼命往他心上砍。
皇帝升他为太傅,官拜当朝左都御史,夺了他的兵权,他替他呕心沥血,披荆斩棘,换来的却是夺妻之恨,满腔的忠义赤诚,终究是错付了。
那个时候,他与王栩然已签订婚书,只差将她迎入李府,朱瀛那个混账,以手段抹去京兆府与户部备案的文籍,让这一纸婚书成了空文。
当时他这一份婚书交给王栩然一同保存,他奔去王府,寻王晖讨要,打算以此质问皇帝。
却被王晖告知,婚书已毁,让他死了这条心。
浑浑噩噩二十余载,婚书终于回到了他手里。
李蔚光凄恻地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寒声道,
“说吧,你这个时候把婚书还回来,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