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日躺在塌上无所事事,岂能劳动侍郎亲临,你替我更衣,我去见他。”
玲华鼓了鼓腮囊,只得应她。
替她披上厚厚的貂皮大氅,又递上一手炉,愣是将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方才搀着她出帐。
账外薄暝初覆,寒气扑面而来,容语乍然还有些不适,不过她修养了这十来日,身子已大好,很快便适应。
篝火熊烈,满营熙攘。
刚结束一场战事,到处有士兵抬送伤员,整理辎重,人来人往。
到了晚膳时辰,厨营方向也传来热火朝天的呼声,
“开饭,开饭,谢大人说了,今日给诸位加了肉食,各营派人来抬!”
容语每过一营,皆有士兵肃立给她行礼。
“监军好!”
“见过监军!”
上次她奇袭蒙兀粮营,舍生忘死,一人捍杀数千人,至今在将士心目中跟神话似的,谁也没料到,一芝兰玉树的中官,竟有这等功夫与风骨,打心眼里敬佩她。
容语四目望去,虽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战士疲惫也是真,不过眼里并无颓气,反倒是有不少人围绕篝火,纵酒畅怀。
终于在末后的医营前寻到了谢堰。
他披着一件银色大氅,正在查看伤员,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回眸望了一眼,却见容语立在不远处的营帐侧,一身黑色大氅,清清落落,秀逸如竹。
他已数日不见她,眼底微微荡漾着些许笑意,大步迈了过来。
“监军。”谢堰立在三步开外,拱手行了一礼。他虽是擢升三品侍郎,品阶却在容语之下。
容语颔首回礼,正色道,
“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堰抬眸望了望暗沉的天色,温声道,“不如去你营帐内。”他担心容语冻着。
玲华听了这话,低低掩嘴笑出一声。
就知道谢堰是这般反应。
容语轻咳了一声,“不必,我有几句话问谢大人。”
谢堰也没坚持,与她绕开众人数步,来到一侧墙垛下。
天际光色未曾彻底褪去,远处矮山绵延伏卧,如镶在天际的勋章。
各营已开席,将士们围绕篝火而坐,些许酒兴上头的士兵,载歌载舞,其余将士疲惫之余,也在一旁喝彩,并没有战败后的颓废。
容语环视一周,侧眸,目光恰恰撞在谢堰的眼,“谢大人,这场战事你且战且退,是否佯败?”不然,死伤也不会这么少。
谢堰神色微亮,颔首道,“果然逃不出卿言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