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朵璀璨的银莲迎着漫天雪花,缓缓从容语袖中探出了头。
似被对面蒙兀将士的跋扈所挑衅,银莲褪去一身铅华,骤然化身银蛇,变得面目可怖,以迅不可及的速度朝敌军窜去。
它势如蛟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大开大合,将阵前那一百多名铁骑裹入其中。
许多人来不及痛呼,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血色冲破夜空,顷刻已身首异处。
“那是什么?”
远远辍在后方的蒙兀将士,惊骇地盯着眼前那一幕。
为首的将领张了张嘴,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令所有蒙兀人胆寒的传说。
“难道,这是双枪莲花.....”
嗜血的银蛇仿佛越发兴奋,渐而交织成一股旋风,气势磅礴,一轮又一轮在上空翻转,无数人影栽倒在旋涡中。
凤鸣坡的山谷如修罗地狱。
不知战了多久,久到容语已麻木。
满目银花,耀得人睁不开眼。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她手腕一收,银莲嗖的一声像洪水被吸了回去,悉数倒灌在莲花蕊里,稳稳地缩回容语袖中。
夜被撕开一道口子,透出一抹微亮的光芒。
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四下一片银装素裹。
白茫茫的天地间,风声赫赫,身后营寨已化作焦土,仿佛是张开的黑色巨口,身前尸身如麻袋堆积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她像是纸片人,恰恰立在黑白两色阴阳交界处,随风一拂,摇摇欲坠。
血水汩汩渗入寒霜下,渐渐凝固,折射出一抹诡艳的红。
满目的血色,盖过她的视线,她终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血泊中。
朔风一遍又一遍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她仿佛听到来自地狱深处的怒号,仿佛看到当年立在萧关前伟岸又悲悯的男子。
沉重的血债压弯了他的脊梁,也摧垮了她的信念。
“你所看到的正义并一定是正义,你觉得无辜,它不一定真无辜,史书上血迹斑斑,又有谁称得上清白?成王败寇,又有谁称得上良善?”
谢堰的话的犹然在耳,
原来,她也不过是斑斑史书上一个杀戮者而已。
一股极致的疲惫涌上心头,她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枯叶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