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众官闹得脑仁疼。
最冤的莫过于兵部侍郎孔侑贞,
“我早知道家中兔崽子几斤几两,从不曾打算他能科举出仕,去岁除夕宴还曾跟陛下讨恩典,能否给他补个荫阙,眼下怎么可能冒合族被砍的风险,收买考官给他徇私呢。”
“怎么不可能?”五殿下一党的一位官员,气势凌凌指责,
“孔大人,您与主考官胡劲风大人乃连襟,胡大人身为主考官,串通其他官员给你儿子徇私舞弊不是情理之中么?再说了,谁不知道去年你们兵部年终考核的名录被吏部侍郎张翼和给否决,你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一次正好霸占了他儿子的名额,岂不狠狠出一口气?”
孔侑贞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皇帝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明朗,甭管孔侑贞有没有徇私,总之他儿子占用了张翼和儿子名额是事实。
科考出现这么大纰漏,一应官员谁也脱不了干系。
皇帝震怒,指着胡劲风等官员骂道,“亏得朕信任你们这批老夫子,将科考取士的重任交在你们肩上,不想尔等枉顾法度,徇私舞弊,来啊,将他们都拖出去,等候发落。”
“许鹤仪与容语,监察者犯法,罪加一等,先杖责二十板子,回头再行定罪!”
彼时许鹤仪正跪在殿外,听见这话,扭头往殿前张望,
容语此前告诉他,让他设法拖住局面,给她争取时间寻找证据,眼瞅着要尘埃落定,许鹤仪心急如焚。
斑驳的白玉石阶浩浩荡荡伸向宫门尽头,空旷的丹樨上,哪有容语的身影。
殿内,内阁首辅许昱,与内阁次辅王晖,联袂而出,扑跪在地道,
“陛下开恩,犬子做事一向古板苛刻,还请陛下宣他入殿问话,倘若他真知法犯法,臣第一个不饶他!”
“是啊,陛下....”王晖已急得老泪纵横,磕头如捣蒜,
“您可以不信别人,您得信胡大人哪,胡大人年过七十,人称‘坦坦翁’,他老人家视名声如命,此外,胡大人与周大人或许上了些年纪,眼神有误,可许御史与容公公年轻有为,还请陛下将他们两位宣进来,问问情形再说...”
皇帝年过五十,近些年迷信丹方秘药,精力大不如前,本就被这桩事闹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哪有功夫继续审案,当即摆摆手道,
“谢堰,你再行审审他们二人,倘若无误,该怎么处置,你们三法司拟个章程来。”
谢堰躬身称是。
王晖面如死灰,他悄悄往刘承恩的方向望去,却见这位司礼监大珰神情平静如水,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目视殿外,仿佛在等待什么。
少顷,西侧廊庑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宫人高声禀报,
“皇后娘娘驾到!”
第7章
殿门被推开,一大片天光倾泻而入。
皇后身着明黄燕服,拖着长长的迤地凤翎裙缓缓迈入。
光影交错,一时间瞧不清她的眉眼。
皇帝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不曾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