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根本受不了这种理论,他身子前倾大声说:“可当初都是大家自己说的!以后还要在一起,还要一起参加剩下的五期节目!还要看大家的老脸看到厌为止,要一起聚十顿饭,要在半个月后在航站口集.合!这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亲口说的话啊!怎么能不作数呢!?难道那些都是场面话,都是假的吗!?”
江冉看着他怒气冲冲下涨红的脸,停顿了很久才说:“倒也未必……”
当初的情谊未必是作假,只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考虑的事情总是太多,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顾得了此岸就顾不了彼岸,而最后总得做一个选择。
有的人觉得感情重要,就磕破了头也要撞南墙;有的人觉得公义清白重要,就宁愿受致死的廷杖也要去敲登闻鼓;而总有人觉得前程重要、事业重要、家庭重要……
他傅柏自己至情至性,就觉得别人也都得如此,可一种米养百样人,天底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从没有哪天是一样的,人也不外如是。
这一刹那间,江冉想了很多,但说话时也只是稍稍顿了顿。
她继续往下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探险更是其中之最,一旦走上这征程,没有人知道结果是什么……我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们约定好这辈子都会给彼此留一块后背,登山的时候谁爬不起来了,另一个人就得把她背回去,可后来她也抛下了我一个人。”
傅柏怒气未消,讥嘲道:“她也是为了‘不让大家难堪’,所以提前退出了吗?”
江冉笑了笑,伸出手向天花板指了指:“她先走一步,去长眠永憩之地了。”
傅柏一时没说话。
他也不是全然失了理智,到了这时候,也知道江冉是在往自己的心窝上戳。
顿了顿后,傅柏还是朝着江冉说:“对不起。”
江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道歉。
她说:“所以对你来说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但于我而言,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夜晚的星辰依旧闪耀,大家的未来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在野外丢了命好。”
傅柏不说话了,他攥着衣袖的褶皱不断摩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桌上的菜已经凉得不能吃了,在屋内“嗖嗖”的冷气吹拂中,任是三九热天也结出了层层分明的冻来。
“那我们……”过了很久,傅柏才犹犹豫豫地问,“还要重建节目组吗?”
江冉笑着反问他:“你觉得呢?”
傅柏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精致高级的衣物布料都快被他给扯破了,他却丝毫未觉,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是大家齐心协力,一块儿做事,再艰难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现在……”
可现在……
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前途未卜,星辰暗淡。
江冉先前便预料到了这一幕,此刻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她笑着说:“饭菜都凉了,你也别加热了,待会儿让帮佣机器人重新做一点就是,这几天我都摸熟了,它们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