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啊,我的宝宝……
绝对……
不要动啊,不要出声,乖乖睡吧。
或许是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
姜琳从外表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脆弱疲惫的模样,虽然她的面庞依旧苍白,却眼看起来并不像是刚生产的样子。
而她的孩子也是静悄悄的,如同死物。
这让她感到一丝安心,也心生一丝勇气。
“七个月前,黎城执政官掌管的那份居民书录中记载了你有孕一事。上书:‘周月城遣黎城暂居者,姜氏女琳,孕二月’。按照具体的记载,你的生产时日将近……”
窗外之人本就阴寒的气息随着言语显露出其下狰狞,他的目光锐利似能看透人心,使得姜琳心生畏惧,如坠寒窟。
“我问你,姜琳。”人影继续道,“这个孩子现如今出生了吗?”
“还没有,大人。我不敢欺瞒各位大人……我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她还没到该出生的时候。就算是现在,她也是乖乖的,没有任何异常,她并不符合‘不详之子’的征兆……”姜琳小心翼翼地抬眼,颤抖着声音,含有畏惧之意向窗外的黑影们述到。
窗户外的人影绰绰,他们似乎交头接耳了一番,映射于墙面的黑影更加扭曲,如同缠绕在一起的蛇影。
某一个人影从窗户探进半个头来,披着黑袍蒙着黑巾什么都未显露的人仔细审查这间简陋房屋内的一切,他注视姜琳微微鼓起却毫无声息的小腹许久,才似有遗憾地收回自己的头颅,又是一场窃窃私语。
“看来,这个孩子并不是罪人之一。”
声音嘶哑的领头人最终作下定论。
“告辞,姜琳……夫人。”
人影们列着队踏入雨幕,相继远离了这间房屋,姜琳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这才逐渐放松下来,她惨白着脸捂住自己胸口,惶恐得大口喘气的同时,也庆幸自己终于混过了这一关,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刚生产的妇人本就是最为虚弱的时刻,现在的她只是强撑着罢了,姜琳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起身去将敞开的窗户关上,透过窗叶的缝隙,她看见窗外漆黑的街道延绵一条长长的火光,这是排着弯曲的队伍举着的火把,这队夜行的队伍通往圣城。
风雨中婴孩的哭泣声连成一线,和狂风暴雨中摇曳微弱的火把一样脆弱不堪。
这群刚出生不久的‘不详之子’们会被黑袍人带离黎城,去往路途遥远的圣城。
在这种恶劣极端的天气中,柔弱的婴儿们存活不了多久,他们大多会死在这场绝望的雷雨中,死在路途的前半段。而黑袍人们也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等他们回到圣城,就算苟延残喘勉强活下来的婴儿也会被架上广场中央的火刑架,美名其曰:祭天。
这样的队伍从九弦洲的各个城市延出,火把照亮的弯曲之线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九弦子民们所生存的那小片土地。
而其他的区域仍然遮蔽了漆黑与迷雾,连漫天的雷雨都无法抵达。
姜琳感觉到浑身发冷,她沉默着将自己的衣物拢紧,然后一点一点收拾自己生产后的痕迹,被床铺掩盖的一个角落,婴儿同样沉默的小脸只露出用于呼吸的口鼻,她再没有挣扎和发出声音,那双属于婴儿的漆黑眼眸中,并非是清澈,而是与黑夜无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