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眼的酸涩,她缓缓费力睁开了清眸,绛唇映日,螓首蛾眉。
朦胧着水汽的美眸映入了一个二七年岁的少女,神情焦急,因为一路跑过来的缘故,她双颊被风刮得通红,还不停喘着粗气儿。
赵清幼看清来人后心中一怔,睁圆了杏目。
乐兰?
怎会是她?
乐兰不应该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吗,被刑部带走用了酷刑后不治而亡活活疼死。
可眼前之人又是谁?
赵清幼眸光微闪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是她临摹的千里江山图,乌木桌上摆着龙泉窑的青瓷,里头插着几支开得正艳的桃花,春意浓浓。
这里赵清幼再熟悉不过,是自己踏莎院的卧房。
虽简朴却不失淡雅,勾起了她的几分怀念之情。
被迫远嫁和亲北周后,和亲队伍还未出大宋境内,北周军队便来势汹汹攻入大宋,交战激烈。
她一辈子最美好的二八芳华都在颠沛飘荡,流离失所之中度过,最渴望的不过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偏隅小院安闲度日而已。
可她不是刚刚从城墙之上跳下来已经咽气了吗,为何会回到踏莎院里来?
就在赵清幼久怔出神之际,乐兰的一句话如碎石落水,令赵清幼乌眸之中泛起一阵涟漪,“公主不好了,陛下要处死颜将军,人已经被拖下去送去刑场了!”
颜将军要被处死?
要说颜将军,那就只有一位,曾经的大宋骠骑将军颜绰,先皇后颜氏的兄长,也是赵清幼的舅舅,统领大宋数万兵马保家卫国,威名赫赫。
但因其被搜出私藏北周人的密函与信物,是以被冠以叛国通敌的罪名处以斩首。
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啊。
想到这,赵清幼忽然想到了什么,明眸一滞瞳孔紧缩,醍醐灌顶般惊坐而起,玉手死死抓住乐兰的双肩,情绪激动眼角微微泛红,身子轻颤着问她道:“今岁......是建安十一年吗?”
乐兰被问得猝不及防一阵疑惑,不知赵清幼为何要问这般奇怪的问题,她反复确认眼前之人确实是她的主子后才木木地点了点头,弱弱回道:“回公主,今岁是建安十一年,今日正是三月立春......”
乐兰话还未来得及道完,赵清幼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越过她轻盈一跃下了床榻,头也不回往屋子外头匆促跑去。
“诶公主您去哪儿啊?”乐兰焦急地喊着,“您鞋还没穿呢!”她俯身拾起赵清幼的绣荷小鞋,从花梨木衣架上扯下一件斗篷赶紧跟了上去。
......
入眼是红墙绿瓦,假山怪石,一座座云白光洁的巍峨宫阙完好无损地矗立在这春寒料峭之中,金黄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散发出光彩,重檐叠顶,大气辉煌。
舞谢楼台绮丽奢华,隐隐可以听到从那儿传来的丝竹音韵之声,不知又是哪位娘娘或是皇家子弟在那儿把酒享乐,鸣钟击罄,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