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比展皓云住处装饰得雅致许多,虽说算不上富丽堂皇,小院里花草翠竹也是一应不缺,屋子里案几雕床一应俱全,书画笔墨一样不缺,大约是供住客解闷儿的——只可惜桃儿对写写画画的风雅全无兴致。
送来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倒是朴实得很,几个黄毛丫头也就十岁有余,一派天真,婆子们也是沉默寡言,她问叁句对方回一个字,根本聊不起天。住了几天,舒适归舒适,但是,桃儿无聊啊!
想出去转转,偏生一出门,侍卫便黑着脸用刀挡回来——展大人有吩咐,桃儿姑娘是贵客,开封府乃是重地,到处乱窜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污了姑娘的眼。
说完还加一句:府里侍卫刀比眼睛快,要是桃儿姑娘大半夜偷偷跑出门,被人看见了,万一当做刺客当场格杀,怕是死得太冤枉。
气得桃儿咬牙切齿,偏生又没法子。
一晃七八天过去。春意渐深。这一日,桃儿穿了件柳黄色的襦裙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晒一边算着,她白大哥什么时候能回京,跑来救她。
忽然,院门一响。桃儿眼睛一亮,坐起来,却不想来的不是白景崇,而是另一个家伙——正是展皓云。
桃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复又躺下,闷闷地说:“你还知道来!”
说完却有点尴尬——搞得她好像盼着自己家男人回家的怨妇一样!
展皓云却没多想,板着脸进门,甩给她一卷公文:“你自己看。”
桃儿眨眨眼,翻开。
又是一起盗窃案。之前展皓云提过的京城连环窃案,桃儿也有所耳闻,京城四大富商家接连失窃,丢的都是最值钱的传家宝。那时白景崇正在京中,风言风语的少不了也有些污水泼到他头上。只不过……“我早对你说这件事跟白大哥没有关系,”桃儿一边翻着,一边不屑撇嘴,“白大哥当年盗奸商刘氏家的羊脂玉九连环,那可是提前七日书信告知,在家丁捕快重重围捕下神不知鬼不觉得手,一个人都未曾伤及——这人每次盗窃都要打伤几个家丁,手法也忒差了。”
展皓云脸色岿然不动,道:“你接着看。”
几件旧案总结后便是这次的新案。桃儿不屑瞥了几眼,却瞬间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次盗窃者手法与白景崇一贯的做法如出一辙。也是提前七日告知,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成功。
只是,这次下手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奸商贪臣,而是朝廷翰林院的前太傅洪文宾洪大学士——要知道,这位洪大人可是以为官清廉、做人耿直着称,平日里不结党不营私,家宅更是简朴得一塌糊涂。结发妻子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一个人拉扯一双子女长大,哪怕在官场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人无数,倒也没人好意思冲他下手。
这人,家里有什么可偷的啊?
像是看出了桃儿的疑惑,展皓云冷着脸解释:“前年新帝登基的时候赏了他一个贵妾,说是老头子家里热闹点,少整天给他批评东批评西的。那个贵妾的嫁妆里有一副唐朝流传下来的手绘春宫,和一塑西域巧匠制作的纯金合欢佛像。”
桃儿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