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子,梳着松松的髻儿,眉眼生得很好看。只是那种好看不庄重,略带着几分轻浮的美,肃柔见了便感慨,赫连颂选人选得很不错,一眼看上去,很合乎歌伎的身份。自己呢,也可以笃定了,那呆子和她绝不会有私情的。
稚娘看见乌嬷嬷,那双桃花眼中泛出楚楚的泪光来,既惊且喜,试探着叫了声嬷嬷,“你是乌嬷嬷吗?”
乌嬷嬷依稀记得稚娘的长相,但时隔多年,黄毛丫头十八变,已经辨认不出眉眼了,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心里陡生天然的亲近感,笑着上前说是,“我就是乌嬷嬷,娘子还记得我?”
稚娘颔首,“那时我总跟着嬷嬷一起睡,是嬷嬷一路照应我,我怎么能不记得。”
她们叙旧叙得兴起,不妨素节大声咳嗽起来,“这就认上亲了?嬷嬷可别忘了,今日是干什么来的。”
乌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干笑着给稚娘引荐,比比素节,“这位是金乡县主。”又比比肃柔,“这是府里王妃,快些给王妃见礼吧。”
肃柔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即便是稚娘俯身跪倒在地,也没有叫一声免,只是凉笑着:“你如今身娇肉贵,这小院子哪里住得了人,还是跟我回王府吧。”
稚娘显然很怕她,怯怯地觑她一眼,被乌嬷嬷搀扶起来后畏缩着,仿佛脚下那方寸之地也不由她站立了,颤声说:“还……还请王妃恕罪。”
肃柔哼笑了一声,“恕什么罪?怪你先我一步怀上了王爷的骨肉?你也不必自责,毕竟我与王爷是三媒六聘正经嫁娶,耗费了些时候,不像你,有个住处就愿意委身。”
素节在一旁听得很解气,她先前还担心肃柔过于大度,就那么轻易让这小妇进门了。现在看她嘴上并不饶人,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面对这抢走丈夫的女人,要是还能好声好气,那就不是正常人,是佛龛里供着的菩萨。
果然稚娘红着脸,无地自容,乌嬷嬷看不过眼,轻声道:“王妃就瞧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不要苛责她了,万一动了胎气,郎主跟前不好交代。今日既是来接人的,顺顺利利将人迎回府就好,回头敬过茶,让她在王妃跟前伺候,我想王妃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定是不会为难她的。”
说得肃柔横了乌嬷嬷一眼,“嬷嬷不必给我戴高帽子,王爷原说把人放在外头,是我执意要接回去的。我既然松了口,自然有容人的雅量,倒是她,若连这几句话都受不得,那也太娇贵了。”
一旁的素节也帮腔,“嬷嬷疼惜她怀了王爷的骨肉,但也别忘了,王妃才是正经家主,拜佛可别拜错了门头。”
乌嬷嬷被县主这番话说得讪讪,又不好出言得罪,只得俯首赔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就是看她怀着孩子可怜,请王妃开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