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旧年的诗。”郑侠回头,“老师早年通判舒州,写下此诗,虽非老师平生最好篇章,却包含了老师当年一颗为民奔波请命,不辞劳苦的心。”
“是王相公么?”叶氏轻问。
郑侠颔首,再度忆起白日城门口所见流民凄惨情状:“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突然精神一振,目中烁烁寒光,撩袍往屋内走去。
提笔,浓墨挥洒直下。
一封假作密急边报、马递直送银台司,上达天听的奏疏,连同一卷怵目惊心的图画,在无人预料之下,于四月某日呈至赵顼眼前。
史书载:神宗反复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是夕,寝不能寐。
翌日,下令青苗、免役暂停追息;
罢方田、保甲法;
三司使查察市易法;
开封府发放免行钱,司农发放常平仓粮......
凡十八事,民间欢叫相贺。
监安上门、光州司法参军郑侠上《流民图》,绘民间灾情,上疏陈新法之害,旦夕之间,人人尽知。
“安上门逐日所见,绘为一图,百不一及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已可咨嗟涕泣,使人伤心,而况于千万里之外哉?”
郑侠如此向皇帝道。
“如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自今已往至于十日不雨,乞斩臣于宣德门外,以正欺君慢天之罪。”
——倘若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自今起十日内不降雨,乞请陛下将我斩首于宣德门外,以正臣之罪。
新法罢废,宰臣当引咎自辞。
王安石随即递了辞呈,然赵顼按下未允。
三日后,京师天降大雨。
这一场及时的甘霖宛若应验了郑侠之言,新法甫停,天怨便除,人人皆道此为暂停新法之果。
庭院。
王安石站在雨中,院外人声欢呼相贺,隐隐约约。
青袍逐渐浸湿,黏覆于清瘦挺直的脊背,他伸出手去,接了一袭寒凉,雨脚断断续续落于掌心,氤氲视线。
头顶遮过一方伞幕,隔开沁凉入骨的雨珠。
王安石回首,蜿蜒水痕自清癯面庞滑落。
她又在为他撑伞了。
“这数年来,万人诘骂,我未尝在意过,为求新法实施,也曾一意孤行,不听劝阻,若言未曾排除异己,我自问不敢承认。”王安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