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恍悟,其间一人高叫:“大伙拿了王相夫人,逼王相出来!”
“你们做甚么,”葶儿在后惊惶道,“夫人!”
混乱中不知何处伸来的手将欧阳芾推下马车,她跌踉着站稳脚步,几缕青丝仓皇垂落。
“放开我家夫人!”葶儿跟着跳下,拼命挡在欧阳芾身前。
欧阳芾手心泛冷,强自镇定,踏前一步将葶儿护在身后:“我无事......诸位请冷静!”
未待再言,门闩忽地清脆响动,院门里迈出道瘦削挺直的身影。
乡民霎时安静,一身半旧宽袖青袍的王安石眉宇凌然正肃,将面前众人扫视过,威慑气势使得近前几人不自觉后退,欧阳芾愣住,与他寻找的眸子相对上。
介卿。她哑然,迟了迟方唤道:“......夫君。”
“放了她,”王安石道,“诸位要王某如何给予交代,王某悉数给予诸位。”
顷刻沉寂,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壮男子道:“放了夫人,王相如何保证予我们公道?”
王安石皱眉,问:“你是何地乡民?”
“回王相,我们俱是东明县的农户。”答话者为一苍颜白发、骨瘦嶙峋的老人,举手投足较之青年更为恭敬。
见他模样,王安石放缓声调道:“内子与此事无关,诸位父老若欲拿人,拿我便是,安石自不逃脱分毫。”
“这......”乡民们踯躅相觑。
“不必。”一道女声自众人背后响起,王安石视向平静如水的欧阳芾,“夫君同他们谈话便是,我就站在此处,哪儿也不去。”
与端丽容貌不相称的坚定口吻令百姓现出各色神情,王安石掩于袖下的手不觉握紧。
“百姓有冤要申,夫君当为他们做主,他们不是暴民,只是苦主罢了,”欧阳芾道,“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众目注视下,须臾,王安石妥协地移开了视线,向适才那位发言的青壮男子道:“足下可愿将事情始末相告,若有冤屈,安石定当竭力为诸位解决。”
那青年男子道:“我们乃是附近东明县的农户,且俱为四等户,今岁初施行的募役法却要大家按三等户交纳役钱,大家伙拿不出钱,去县衙申诉,县官却说此事他们无权受理,叫我们来京城找王相。”
司农寺规定,开封府界诸县民第四等及以下免纳役钱。王安石道:“你们是四等户?”
“是啊,此处聚集的一千多户百姓均为四等户,王相若不信,可去我们家中查实,我们从来便不是三等户。”男子诚恳道。
王安石将骚动不安的人群视去,裹于灰布麻衣下的多为面容黝黑、皮肤粗粝的穷苦农人,百姓不会撒谎,那么从中作梗者便是......
“是谁升了你们的户等?”
“是县衙派人前来核查家产,把我们俱编为三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