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让跟着。”葶儿言罢,忽地抬头“啊”了一声,王安石道:“怎么?”
“夫人她......几日前见过冯中丞,”葶儿踟蹰道,“奴婢不知,她是否还会去见冯中丞......”
王安石转过身来,目光一瞬沉凝:“冯当世?”
天暗后,欧阳芾姗姗归家。
屋内点着灯火,于安宁沉静的窗柩上照出一方薄影,四下里悄无杂音,惟远处枝桠间鸟鹊轻啼,欧阳芾便在这一片寂静里放下心绪。
“吱呀”推开门,王安石正于案后端坐,他抬了目视来:“回来了?”
“嗯。”欧阳芾蹦过去,自他身后环住他的肩,在他颊侧轻啄一口。
王安石在她忽如其来的亲昵下卸了心防,覆住她的手道:“心情很好?”
“唔,还可以。”
“葶儿言,你出去散心了。”
“是啊,随便走走,”欧阳芾自然道,“这个不重要,介卿,我想与你说件事。”
她脑子里还浮着温仪的话,“你若有心事,不妨同你夫君直说”。
于是欧阳芾道:“介卿,你是否想过,将条例司并归中书?”
王安石蓦地顿了动作,看向她的脸庞:“你听谁言的。”
欧阳芾尚无知觉,只继续道:“将条例司归入中书可不影响政令颁布,只须确立统属之司,况如今已有三司,可直接令三司掌管相关事务,介卿将人安排进中书,向三司下达政令,这样其他官员也无许多质疑之声......”
她将自己念头尽数道来,未及注意对方脸色。
王安石盯着她,嗓音冷下来:“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甚么?”
“是苏子瞻,苏子由?还是冯当世?”
欧阳芾瞳眸颤了颤,反应过来:“无人教我,是我自己的想法。”
“他们还告诉你甚么。”王安石道,语调无丝毫起伏,欧阳芾却知他在发怒。
她忍了忍,道:“他们说的俱是站在他们立场的话,就像介卿站在自己的立场一样。”
“所以,你选择听从他们之言,与他们站在一方。”
“我若与他们站在一方,便不会等到今日才对你说这些。”欧阳芾感到他冷漠的语调,不由也口气泛寒。
她抽回手,倒退数步,不甘示弱地同他分立两端。
“你自不必等到今日。”王安石道,“你选择与谁见面,听谁的话,我亦无权拦你。”
“甚么意思?”欧阳芾脑袋发懵,极力缓了缓道,“我只希望夫君勿跟他人闹得太僵,旁人的意见有时也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