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方才是否有所疑虑?”王安石此言含了责问意味,倘使叫适才的宰执重臣听了,恐又要跳起来指骂王安石惑乱人主。
“陛下亲眼所见,单设立条例司一事便有如此多的反对之声,可见变法之难,非心志坚定不可为。”
“朕知晓。”赵顼道,“朕未有所动摇,朕说过,须以政事烦卿,望卿欲有所施为,必不固辞。”
王安石平下心来,回道:“臣亦说过,臣所以来事陛下,固愿助陛下有所为。”
赵顼笑道:“卿受累了。”
“臣不累。”王安石谦敬道。
赵顼放松下来,将一份劄子从案上抽出,递予王安石看:“这份奏书乃苏辙所写,卿应当认识此人。”
“臣与其略有往来。”王安石未回避这层关系。
“他提到去除三冗之害,朕以为与卿见解有相合之处。”
王安石大略翻阅,而后阖上劄子。
“朕欲任命他为条例司检详文字,教他从旁协助卿,卿以为如何?”
“既为陛下之意,臣无异议。”王安石道。
“他的兄长苏轼名声在他之上,目今也回到京师,尚未授予新职,朕欲调其修撰中书条例,卿认为可否?”
王安石毫不讳言道:“苏轼与臣所学及议论素有歧异,不宜担当此任。”
“只是编修条例,应无大碍。”赵顼不忍放弃良才。
“朝中大小官员皆反对陛下修中书条例,苏轼恐难与陛下齐心,即便勉强任之,亦易招致怨谤之声。”
赵顼闻他言之有理,遂未再坚持。
旋即,苏辙受任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苏轼以殿中丞、直史馆职衔,差判官诰院。
王安石下了朝,回至家里,偌大的庭院惟独几个仆役在同王雱踢蹴鞠玩,见王安石归来,仆役立时收了动作,纷纷唤道:“老爷。”
王雱立正站好:“爹。”
他唤欧阳芾“阿娘”,却不唤王安石“阿爹”,只规规矩矩地唤“爹”。王安石知晓他与欧阳芾亲厚,也不说甚么。
圆溜溜的蹴球滚至脚边,歪了歪停住,王安石拾起来,递还给他,王雱乖乖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