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早有准备,亦已通过他人之口知晓,在闻她亲口述来的刹那,他依旧心房颤了一颤,垂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
“你不高兴吗?”欧阳芾见他似毫无反应,一脸的平静寡淡,与她所猜相去甚远,不由失落。
她是在挨史固安打的次日,食欲不振且犯了呕,为温仪察觉,强带她去看郎中,这才发现自己已怀身孕月余。温仪之事尚未解决,她料此时绝非提起自己这事的良机,便欲待事终了再同王安石道来。
“我高兴。”王安石将她揽入怀中,手臂几欲将她拥紧,又觉不该如此,便微微松开,只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鬓发与脊背,长久不放,似含眷恋。
欧阳芾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还疼么?”她听王安石问。
“不疼啊。”欧阳芾下意识答,继而便感到一只生着薄茧而带暖意的手摩挲在她颊侧,“我指的是此处。”
哦。欧阳芾明白了,定是温仪告诉他的。“早就不疼了,你看,是否一点也瞧不出来了?”
她稍推开他的怀抱,示意他看向自己脸颊,那颊面白里透红,光洁如玉。
王安石早视过多遍,如今再视了视,却道:“往后毋论何事,皆须告知我,不可隐瞒。”顿了顿,“亦不可拖延。”
“哦,”欧阳芾乖乖应下,“那你莫再恼了。”
“我未恼过。”
“骗人。”
“......”
“......莫再恼了。”
“......嗯。”
马车逐渐驶入山林,远方青山如黛,连绵不绝。
这一年是嘉祐四年,次年,欧阳芾诞下一子,王安石为其起名,雱。
嘉祐四年,穆知瑾逝世,太子中舍、天章阁侍讲胡瑗因病逝世,远在常州担任学官的王令同样因疾病而去世,王安石与欧阳芾去常州探望其妻吴氏,劝其回娘家唐州居住。次年,汴京爆发疫病,梅尧臣病逝于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