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闻言,颤抖着身子道:“你,老身、老身未曾......”
“你血口喷人!”史固安颤颤巍巍指向温仪,“我从来就未打骂过她!”
“足下是否打骂妻子,自有公堂审问。”
一听“公堂”两字,母子皆浮现惧色,刘氏忙道:“何事不能在家解决,为何要去公堂,我们、我们坐下慢慢说,王判官,你先坐......”
王安石不坐,直视着史固安躲闪的眼神:“足下不愿赴公堂立案问审,令正亦未强求,待乞得令正原谅,足下予一封放妻书即可。”
话题又回至最初,史固安明白过来:“你们是联合好了来讨债的,是不是?”
许因一直压着火气,又因此刻王安石在场,欧阳芾提胆道:“你未欠债,别人如何来讨,上了公堂,整个洛阳皆知史家以殴打妻妇为乐,你且看看还有未有人上门买你家的货,还有未有人愿将女儿嫁给你。”
不待史固安回答,欧阳芾转而对刘氏道:“老人家,您一家三代家业俱在洛阳,开门做生意素来最重名声,名声坏了,不言多久,至少三五年免不了遭人议论,我知您不愿如此,四娘自幼丧母,您与她母亲乃旧识,若非您与温伯母牵线,四娘亦不会嫁来洛阳,如今四娘与您儿子无缘,温伯母泉下有知,看见自己女儿终日以泪洗面,枯槁憔悴,她必也会伤心难过,此定非您与她的本意。”
刘氏听她提及温母,脸上恍惚几许,似有裂痕。欧阳芾继续道:“四娘求去之心已决,您强留无用,不如放过她,也放过您的儿子,彼此留分余地,他日两家再见至少不以仇人相待,四娘性子烈,您一味强留下她,徒增夫妻仇怨,莫不准哪日便是要出人命的。”
欧阳芾承认自己有过度渲染的嫌疑,刘氏果真被她吓到,抓住儿子的手,惶惶道:“大郎,我们,我们不如便罢了......你与温家娘子确实无缘......”
史固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奈自己母亲亦劝自己,咬了牙破罐子破摔道:“你们莫再折磨我娘,不就是让我出妻么,我出便是,我也早跟她过够了。”
欧阳芾放下心来,与温仪对视,皆于对方眼中看见欣色,却闻王安石道:“足下既愿出妻,宜当注明缘由。”
未料此事还没完,史固安皱眉道:“甚么缘由?”
“足下此番出妻,不为‘七出’,乃为‘义绝’。”王安石容色镇定。
史固安一时面孔扭曲:“王判官之意,她便无半分错处?”
“错犹不及足下。”
“你!”史固安气冲脑顶,胸闷得发疼,竟吐不出半字。
“七出”乃夫休妻最名正言顺之由,意味着妻子未守本分,故遭夫家弃去,而“义绝”则兼顾双方权益,宋律规定,“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义绝”乃夫对妻族、妻对夫族的殴杀、奸非与谋杀罪,凡经官府判定夫妻一方犯“义绝”者,即强制离婚,不问本人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