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知道是谁?”梅尧臣疑惑道。
“是,”欧阳芾余光瞥向王安石,见他淡笑着将头低了下去,“是介甫先生作的。”
刘敞道:“你怎知晓?莫非你识得他的字迹?”
欧阳芾笑而不答,反道:“我不止知晓此诗作者,更知梅伯父与叔父皆认同此诗最佳。”
“......你该不是方才在外偷听吧?”欧阳修反应过来。
欧阳芾叹息:“有的人明明自己讲话大声,却要怪人长了耳朵,做人真难。”
众人捧腹大笑。
又逃过一回,欧阳芾暗自喜乐,至送客时,她特意追上王安石道:“我便说我认得介甫先生的字,是否没有说错?”
“嗯。”王安石顺她的意应着。
“介甫先生有心事?”欧阳芾观他神情。
“没有。”
“梅伯父十分赞赏介甫先生的诗文,我曾不止一次听他提起你,言中多为称许。”
“梅直讲学识渊厚,得其赞扬乃安石之幸。”
“可先生好似并不开心,”欧阳芾道,每回吟诗作赋终了,总不见他如别人般恣意畅快,“先生是在想家吗?”
“......不是。”
“那是因何?”
见她关心神色,王安石驻足,望向一径伸向远方的林木,道:“吟风咏月,非安石之志。”
“先生不喜这些?”
“并非不喜,”王安石放缓声调,“诗文唱和,本为闲情寄趣之物,倘使终日沉溺,恐渐失心志,安石固知此理,然困居京师一年余,做的仍不外乎这些。”
他郁郁寡欢,只因难舒抱负,而身边难寻一同道中人。
“天子脚下,负一清要之职,大抵为常人梦寐以求之物。安石为官,不是为了这些。”
忆起他从前数度推却朝廷召试馆职的机会,欧阳芾原以为仅淡泊名利之故,不曾想过他心中所求。她道:“先生想做实事?”
王安石道:“如能少施所学,不负禄赐,当为安石之愿。”
不负禄赐。欧阳芾亦于他人口中听过此语,而她少有体会,或因这番追求离她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