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在谢安或许会生气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想与崔白废话半句。
崔白一下子伸手用力掰住了门,打开一条缝来,朝着屋内大声喊了一句:“谢安!”
卫怀柔低眸,看了一眼崔白掰住门缝的那只手,皱了皱眉。
“怀柔。”
卫怀柔转过头去,看见谢安穿好了衣裳过来,眼底的一抹恹戾一闪即逝,乖顺地垂手,算准了角度才刚好牵住了谢安的手。
屋门被打开,崔白拉住门框的手一下失力,险些摔进屋内,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了脚。
谢安望了崔白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她刚刚在屋里的时候已经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只是因为刚刚脱下了外衣和中衣,才没有出来开门。刚才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崔白用力拉住门的情形,又想起刚刚发生的谢瑜的事,大概明白过来,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崔白咳了一声,想要开口说话,目光却落到谢安牵着卫怀柔的那只手上,拧了拧眉头。
纵使有袖子遮掩着,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心里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刚刚心底的愤怒和烦躁还有不耐也一下子没了,换成了另一种愤怒,想要把藏在袖子底下的那双手狠狠用力拽开。
只是他忽然想起,谢安现在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站在他们面前,还要唤卫怀柔一声内兄舅子。
崔白握紧了拳,面色也跟着青了青,一时冲动,就话从口出:“当着我的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谢安蹙眉看了崔白一眼,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才想起来卫怀柔还牵着她的手。崔白说完,她就感觉卫怀柔牵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崔少郎来谢府做什么?”谢安没有松开手,淡淡问道。
崔白愣了愣,才慢慢把目光从那双手上挪开,生硬问道:“谢瑜呢?”
“她人在哪不应该是崔少郎该关心的事情。”谢安语气还是温和,但听得出已经微微冷了冷声音,“谢瑜现在还怀着身孕,她没有跑到府里来之前你对她做了什么?”
崔白一时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谢安会突然把话锋一转,转到他的身上。他皱了皱眉,不想把之前发生的事在卫怀柔和谢安面前说出来,于是只是道:“她平白无故生了气,就跑出来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事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卫怀柔冷哼了一声,有些厌恶地瞥开目光去。
“谢瑜的性格我了解,她不会无辜耍性子跑出来闹。”谢安望着崔白,“你作为男子,再
如何也不该对怀了身孕的妻发火。而且我知道,你还在没娶谢瑜过门前新纳了一房小妾。”
崔白不知道谢安为什么会知道他纳一房小妾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谢安在心里多少还留下了些说不上有多好,但至少没有太坏的印子,却没想到这样的事却被她知道了,崔白一时间觉得丢脸又恼火,冷着脸道:“这是我的私事,与旁人无关。”
“姐姐不要与他浪费口舌。”卫怀柔有些厌恶地不耐道。
“我确实早已与崔少郎无关了。”谢安淡道,“我愿意在这里说两句是因为谢瑜是我的妹妹,而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崔白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青着一张脸没有开口。
“谢瑜怀着身孕,她愿意回去就会回来,想住在这里崔少郎也不能强拉着她回去。你如果还想要谢瑜做你的妻的话,就去东院向她道歉。”谢安说完,就让外边的丫鬟把屋门关上了。
守在外边的小丫鬟也听见了崔白与谢安的对话,关门的时候还用了几分力气,将屋门重重甩上了。
崔白差点撞上突然关上的屋门。
他吃了闭门羹,还被谢安说教了一顿,过了许久才咬牙将怒气忍下了,才转身往谢瑜先前住着的东院快步走去。
*
走进了屋内,卫怀柔才有些恹戾地道:“一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姐姐还对他这样温和。”
谢安面上还带着一层因为刚刚说话太过带入情绪而染上的浅红。
她不是对崔白这样的人温和,只是不想在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面前生太大的怒气。
谢安转身,走了几步坐在卫怀柔的身旁,对他弯了弯眸子:“让你也看到我生起气来的样子了。”
卫怀柔朝着谢安乖顺笑了笑:“姐姐不叫人来打一顿教训他一下,已经很好了。”
谢安微微笑了笑,想起刚才因为崔白来而被打断的事来:“字帖可挑好了?拿过来我看看合不合适。”
她接过字帖看了看,轻轻颔首。
只不过是快一个月的功夫,他的字已经进步很大了。就算是她刚开始练字的时候,也是练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稍稍把字写得好看了些,比起她,他的天赋放在同龄人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惊人了。
让她也有些吃惊。
这样的字,再稍稍修饰一下,点缀一些别的花草上去,就是一副很好的作品了。
“离平王的生辰还有半月左右,送个用针线绣字上去的小屏风可好?”谢安想了想,问道。只送一幅字显得有些普通也不出众,屏风这样小巧的礼物比起字来精致许多,比起珠宝首饰也显得不落俗套。她的女红不错,恰巧可以帮他把字绣上去,再绣一下花鸟图样。
卫怀柔垂睫,看着字帖上的范字。
他现在成了低三下四跪着舔人的狗,给人送东西。
卫绪。他用了片刻的功夫,才又在脑海里重新找出这个已经落满灰尘的恶心名字。只是想起几年前的一些零散的片段,混乱泛着冷光的朱墙黑瓦,就觉得厌恶透了。
卫怀柔眯了眯眼。
不过,快了。
他无声冷哼了一下。
“……怀柔?”谢安看向只低头看着字帖的卫怀柔,温颜轻轻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