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痕迹似乎淡了许多,大概再过两天就没了。
忽然过了一会儿, 他腰腹处有微凉的感觉, 将刚刚撕裂般的疼痛压了下去,只留下微凉又微痒的感觉。
卫怀柔移开目光,才发现谢安正微微俯身, 轻轻地往他伤口的地方吹了吹风。
可惜, 只吹了两下, 谢安便坐了回去。
才这么一下, 都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什么。他眯了眯眼。
“姐姐……”卫怀柔轻轻唤了一声。
屋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绣云抱了新灌好了的几个热水瓶走了进来, 她以为里屋只有卫怀柔在软塌上看书,但看到地上还有湿漉漉未干的水泽时,微微皱了皱眉,朝着里间屋子唤了声:“大姑娘?”
听到绣云呼唤,谢安将手从卫怀柔手中抽了出来,她想要起身去拿可以披的外衣,但没有来得及。
绣云已经走了进来。
她看到谢安只穿了件松垮的小衣,衣裳上还因为身子没有擦洗干的缘故而湿了些,显得有些透明。
谢安坐在卫怀柔的身边,而卫怀柔正伸手,拉住了谢安的手。
不知怎的,绣云脸微微红了红。她虽然知道大姑娘是卫怀柔的姐姐,但这样子多少还是有些过于亲近了。她家里也有弟弟妹妹,但哪个不是等她一回家就伸手要钱,不然就大吵大闹的。
谢安轻咳了一声,伸手拉了拉肩头的衣裳,从软塌上下了来,只轻声道:“我去换衣。”
卫怀柔看着她走出去,才垂下了手,慢慢地一颗颗系上里衣的扣子。
绣云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只是因为看见地上有水珠一直蔓延进了屋子里,才进来看一眼,此刻屋子里只留下了她和卫怀柔,绣云也随口找了个理由,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卫怀柔垂睫,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在软塌上又坐了一会儿,才从床头拿了本刚刚谢安翻看过的经书,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
对着她,他还是控制不住。
这可不行。
*
初七那日,崔白被一同考进进士的同榜刘培元请去府邸里喝茶。
与他同榜刘培元的家境与崔白大不相同,父亲本就是京城里的官,这次中了进士,更是给他买下了一套府邸,又召罗了一门好亲事。
与其说是请崔白到府邸里来喝茶,倒不如说是来炫耀的。
看清了目的之后,崔白就再也不想在府邸里多待一会儿。
这时,刘培元的妻子罗氏从屏风后端了新做好的各色精致的茶水点心出来,一一摆在崔白和刘培元面前。
罗氏作为大族之女,出身高贵,长的模样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举止动作都是温柔娴静,此刻罗氏正微笑了下说:“崔少郎远道而来,妾身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不出彩的点心,崔少郎看看还合不合口味。”
没有等崔白品尝,罗氏又走到了丈夫刘培元身边,坐在他身后轻轻替他捏肩捶背,又轻声软语地问他自己做的糕点好不好吃。
刘培元笑着答好吃,余光看到崔白脸色不好,才注意到了什么,道:“家妻一向如此,让崔郎见笑了。听闻崔郎也结了门好亲事,是、是谢府的长女对吧。那也是才貌出众的女子。”
他正要说恭喜,却听到崔白有些生硬地道:“不是。”
刘培元愣了愣,还是罗氏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他才想了起来前几个月的事情,忙道:“是我往忘了,崔郎是娶了那长女的二妹是吧,恭喜恭喜啊。”
想起谢瑜,还有前几日谢府传出来的尸体那件事,崔白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客气了。”
刘培元笑了笑,继续道:“虽然退了长姐娶了次女这样的事情少见,但好歹也是……”
不等刘培元说完,崔白就已经冷着脸起身:“家中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说着,他便已经走出了屋门。
桌上的点心,他一块也没有动过。
等走出了府邸,府门在崔白身后重重合上之后,他的脸才一下黑了下来,快步走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一句话也没有同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说。
车夫在前面问:“公子打算去哪儿?”
崔白想了想。他并不想回家对着徐氏还有长年未修葺而破旧的屋子,也不想去谢府哄哄谢瑜,此刻又突然想起刚刚刘培元的妻子罗氏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去弄春楼。”
弄春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说是酒楼,却也是风流公子贵族夜夜醉宿的温柔乡,最会弹曲的歌伎和最可人的姑娘都在里面。
车夫愣了愣,点头应了一声,便驱使着马车往弄春楼的方向驶去。
此刻已经将近傍晚,是一日之中弄春楼最热闹的时候。
楼前车水马龙,几个楼里的小厮正出来招待客人。
马车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已经有招待的小厮迎了上来,看见车里崔白穿戴的衣饰还有些价钱,便笑着问:“公子是打算喝酒,还是听曲儿,还是……”
徐氏管得严,崔白想了想,只好冷冷道:“喝酒听曲儿。”
小厮笑着应了一声,请他进楼。
“我要楼子里唱得最好的那个。”既然来了,崔白就没打算就这样回去,进了楼,他又补了一句。
小厮刚想应好,忽然想起了些事,赔着笑道:“今儿个最好的姑娘已经被国公府的世子爷包走了,公子你看要不就让咱楼里的春杏姑娘来作陪?她唱的曲儿,也是一样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