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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谢安从木桶里站了起来,身上的水珠哗哗地连成线落了下来,她抬头去找挂在架子上的可以遮挡的衣物,却发现被刚绣云拿出去洗了。

似是因为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又问了声: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第二十九章

听见谢安那句“进来吧”之后, 卫怀柔就再没听到她其他话。

他敛眸犹豫了片刻,将手伸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那扇小门。

屋内原先那面摆在正中的屏风被挪到了隔间外, 屏风后还有些不老实的水汽漫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在沐浴。

他慢慢捏了捏腕上的那颗菩提珠子,即便是垂下眼帘, 也总还是得看到屏风后的那道身影。

卫怀柔眯了眯眼睛。平日里她总穿着端庄的马面裙看不出,让他忘了不同于那些十六七的豆蔻的羸弱,她已经十九了。如今卸下了那些繁琐的东西, 反倒是看清楚了。

他收回目光,看似还没看到般顺势垂下眼睫, 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能隔着屏风远远看见她,谢安也看得见他进来了, 在原点站了一小会儿。

绣云拿着换洗的衣裳出去了,她没有时间跑出屏风去拿新的衣裳,只能用擦洗身子用的大块的布巾裹在身上。

但外边的光亮照进来,将她的身影投到屏风上,那紧紧缠着着布巾的身子反而让她觉得更羞耻。

“姐姐。”他隔着屏风忽然唤了她一声。

但听着声音,他却不如她一般尴尬。

“需要我帮姐姐去拿衣裳来吗?”

谢安抬起眼,快速看了站在屏风后的卫怀柔一眼, 又收回目光。

她一向注重礼节, 从来没叫除了身边丫头外的人拿过衣裳,更没有男子会这样做过。况且衣裳还带着里衣、外衣,纵使他找得到, 未免也会有些微妙。

况且, 她虽然把他当弟弟看待, 却也知道他并非是谢府的血脉。

抛开这些, 只是个外男。

她攥紧了木桶边, 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异样:“就在软塌边上第二个柜子里。”

“好。”

屏风后一阵脚步声后是一些轻微的翻找的声音。

她知道他在找被绣云压在外裙下面的里衣,耳根泛上一阵滚烫的热意。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卫怀柔道:“姐姐,我拿来了。”

谢安抬脚从木桶里跨出来,顾不得足上还全是未擦干的水,从那双屏风前伸过来的匀长的手里接过一叠衣裳,低声道了声“谢谢”。声音里还能听出一点低哑来。

谢安看到他拿来的衣裳里将里衣放在了最下面,又用软帕垫了起来。

她默不作声地快速解开裹着身子的布巾将衣裳换了,又就着木桶里已经变得微凉的水擦了擦脸,才转出了屏风。

卫怀柔站在屋门边上,见她出来,低下头轻声解释道:“我不知道姐姐沐浴。”

谢安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便摇头道:“没事了。这次是我不知道你要来,才让绣云准备了热水沐浴。”

“我刚刚看到了姐姐。”他听得出她还是有些尴尬,但更向知道她是怎么想他的,就索性向她坦白,“姐姐不在意吗?”

他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倒让谢安怔了怔。

看到是必然的,却想不到他会直接告诉她。耳上本来那点已经褪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她坐到软塌上,用手里的帕子慢慢绞干发丝里的水珠,良久才想好了怎样回答他:“府里你与我最熟。你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便把你当弟弟看待,没有什么在意不在意。”

谢安没有抬头去看卫怀柔的神色,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等着他的回答。

卫怀柔却换了话题慢慢道:“这药是姐姐在喝吗?”

她抬头望去,他正垂眸看向摆在桌子上那碗她从长廊里端回来的药,长睫覆盖住了眸子里幽暗的神色。

“那是一种民间用来压胎用的。”他抢在她前面道。“女人怀上了孩子又不想提前生下来便会喝这种药,但是长期服用也会影响到自己的身子还有以后生产时候的顺利。而且,这种药只能在怀了三个月以上的时候才能服用。”

他说完了,侧眸安静看向坐在软塌上的谢安。

她想到了一些事情,没有及时去回答卫怀柔的一番话。

自从上次谢瑜洒了药又急冲冲地走了,还有元宵节的时候谢瑜只穿了略显松垮的衣裳,她怀孕的事情谢安其实多多少少都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只是不知道谢瑜怀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前,她还没有和崔白退婚,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认为崔白不过是一时的未登科及第,那时候谢安认为他给她的那些海誓山盟的承诺就是最好的保障。现在想起,她不后悔,甚至庆幸与崔家退了婚。

至于谢瑜怎么想,怎么做,谢安劝过谢瑜不听,那便是她自己的事,以后的日子也只是谢瑜一个人的,与她无关。

“外面放着,我看见了端进来的。”谢安想起刚才卫怀柔问的话,温声回答道。

“我的事反而麻烦到你了。三郎方才找我是做什么?”她才想起卫怀柔来找她应该还有旁的事。

“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卫怀柔垂手,松开了那串他一直捻着的菩提串子,摇头温软回答道,“我本来想来找姐姐练字,但如今夜深了……”

他说着,慢慢弱了声音,抬眸去看谢安。

谢安想起来早些答应过他要教他练字,转头掀起卷帘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夜浓黑,悬着一道略弯的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