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随你多年,若你有一点把我放在眼里,透露过一点在乎我的样子,他还会毫无顾忌擅作主张吗?”
谢纾沉下脸。
明仪抬起头:“你有苦衷,我不是不能谅解,但我是你的妻子,不该是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人。”
如若他早些告诉她,她也不至于会如此难堪。归根结底,她心里在乎的,在他眼里此事不过是一件没法事无巨细照顾的小事。
谢纾默了默:“适才我已让吏部重新处理此事,不会对裴氏破例,不久便会有你要的结果。”
“明仪,此事到此为止。”他伸手握住明仪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闷,“先睡吧。”
明仪沉着眼朝他咧了咧嘴,冷笑了一声。
又是这样。冷却,粉饰,若无其事。
谢纾垂下眼帘,凉声道:“明仪,你可以朝我发泄你的不满,但不该轻易把和离、改嫁、分房这样的话常挂嘴边。”
“你该明白,你我的婚事是新旧朝之间的纽带,不是你随便任性说句话就轻易能断的。”
“我明白,明白身为长公主的责任和重担。”明仪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正因如此,眼下才只是分房。”
谢纾眉心紧拧:什么叫只是分房?
“当初你不愿和离,为的是不想新旧朝争端愈演愈烈。”明仪道,“当初此事因姜菱而起,如今她与程之衍修成正果。平宁侯府与英国公府,一个是当朝新贵,一个是旧朝重臣,比之从前的平宁侯府和令国公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得起一句强强联合。”
“至于你我。”明仪道,“谁都知道你是被迫迎娶,你我本就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合,就算和离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知你一向以朝局为重。”明仪看着他,“为免多生枝节,你我暂且先分房,待来年开春,姜菱与程之衍完婚后,你我便和离。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父皇的旧部,我会好好解释安抚,你亦不必忧心此事。”
谢纾握紧了明仪的手腕,紧盯着她忽笑了声,那笑里似蕴着汹涌的情绪,愠怒、不解、惊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你想得可真周到。”他沉声。
如此这般面面俱到,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明仪掰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道:“谢纾,你说得对,我们不合适。”
“好聚好散。”
说着她拾起榻上的软枕,丢给谢纾:“从今夜开始分房,本宫累了,你去睡别处。”
谢纾静静站在原处,一动未动,良久开口:“我不会去。”
明仪:“……”你可真有骨气。
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赖在这不走。从前她怎不知谢纾脸皮如此之厚。
“可以。”明仪没同他多话,收拾起自己的衣裳和锦被,“你不去,我去。”
明仪抱起衣裳锦被,绕开挡在身前的谢纾,朝房门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房门,谢纾从身后拦住了她,掌心微一用力,将她面对面扯进怀里。
明仪手上的衣裳和锦被掉了一地,唇被他低头捉住,毫无理智章法,用力地吻,宣示着他在占有,还有他不愿放手。
他的气息顺着唇侵入明仪,明仪抬脚踢向他,他极轻闷哼了一声,搂紧她似将她融在怀里,更用力地吻。她的每一寸呼吸他都不肯放过。
直到明仪抬手在他脸上留下浅红掌印。
“谢纾,你冷静一点。”
谢纾微怔,他从来自诩理智,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要他冷静的话。
在他怔愣之际,明仪自他怀中挣脱着出来,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锦被和衣裳,捂着发麻的唇,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房门在谢纾眼前紧闭,将他和明仪阻隔。
长春院门前,云莺见明仪衣衫单薄走了出来,眼睫晶莹,唇畔红肿,忙迎了上去,唤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无事。”明仪长吁了一口气,“你去把月兰院清出来,往后我暂且住那。”
“好。”云莺应道,回头朝长春院卧房看了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月兰院收拾。
她自幼跟着公主,清楚公主的脾气,只要是她做下的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深夜,谢纾站在窗前,透过微启的窗缝,看着明仪远去的背影,沉默半晌,让人把刘管事唤了过来。
刘管事半夜被叫醒,骂骂咧咧从老伴怀里起身,换上衣裳赶了过去。
“王爷深夜唤老奴来此,有何吩咐?”
谢纾问道:“先前殿下说要修葺宜园之事,办的如何了?”
刘管事回道:“一切进展顺利,已命人画好了图纸,过几日便会过来动工。”
“让他们明日便过来。”谢纾顿了顿,“先拆月兰院。”
刘管事:“……?”
明仪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次日清晨又在一阵莫名其妙的打墙声中醒来。
她脸色很不好看,唤了云莺进来问:“外头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