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错了那么多事,我哪一次没有顾及你的尊严?我哪一次没给你体面的选择?”云集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他脸上是鲜活的怒意和悲伤,“为什么你能对我做这种事?我什么时候把自己烙在你的生活里,还要用死来惩罚你,让你一辈子不得解脱了?我死了难道是我愿意?你是为了报复我先死了一次?你是吗丛烈?你拖死你自己就是为了惩罚我吗!”
云集两辈子的委屈都在着一瞬间重叠崩塌,几乎要毁掉他一身的好教养。
他再也不想忍了。
“不不不,”丛烈紧紧把他护在怀里,“我不会死的。也没人要惩罚你,不难受了。”
他不住地给云集顺着气,“呼吸,云集,呼吸。”
他来回重复,“我不会死,云集,我没有快死了。”
云集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一些,呼吸断断续续的,却还在坚持确认:“你生病了,立了遗嘱,连他.妈骨灰你都想好放哪了……”
丛烈有些手忙脚乱,继续解释:“不是,我没得什么治不好的病,手术前几天就做完了。我已经好了,你千万别动气……”
云集控制不住,捂着胸口整个人往地上滑。
“云集,云集。”丛烈扶抱着他,立刻给梁超打电话,“现在去开车。”
放下电话,丛烈就把云集横抱起来。
“丛烈,”云世初两步踉跄着跟上他,声音少了许多底气,“你确定要在我家,带走我的儿子吗?”
“你的儿子?”丛烈凶狠地扫了他一眼,“他早不是了!”
说完就抱着云集大步跑下了楼梯。
梁超正在门口抻着脖子等。
听电话里丛烈的嗓子都急哑了,梁超还以为是他在云家动了手,准备跑路,脚都已经踩在油门上了。
结果远远的,他就看见丛烈抱着云集跑过来了。
他的第二反应更为震惊:他没想到丛烈来云家,居然是为了抢人。
梁超立刻下车给丛烈开门。
等丛烈跑近了,梁超看清了云集的脸色和泪水,整个吓麻了,“云总怎么了?怎么这脸色啊?怎么回事儿啊!”
“别问了,快开车。”丛烈抱着云集到后排坐下,“医院,赶紧。”
云集胸口难受喘不上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丛烈不住地给他揉胸口,“放松,呼吸,好了好了,不难受了,我在,不难受了。”
云集停不住。
他不断地吞咽,但是那种真实的慌张和愤怒持续在胸口翻滚,压得他的心都要跳不动了。
“我不会死,你听那个老东西放屁。”丛烈对云世初仅存的一点尊重也没了,极力安抚云集,“不信你问梁超,我前几天刚做完手术,病理都出了,已经百分百确定是良性的了。”
“对对对,”梁超点头如捣蒜,“一开始医生说那个息肉的位置不好,喉镜不好确认,按经验来看情况不太乐观,要手术取病理确认。然后现在病理结果已经拿到了,就是良性的,用不着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什么后遗症都没有。”
“听见了吗?”丛烈小心翼翼地护着云集的胸口,“不着急了,我怎么可能随便死了呢?我债还没还清呢。”
云集有些无助地抓住车座上的布套,呼吸稍微平稳了几分。
“好了好了,现在信了吗?”丛烈本来吓得也快没气了,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可不能动气了,宝贝你吓死我了。”
“什么。”云集红着眼睛,扭头看他。
丛烈知道自己吓漏嘴了,欲盖弥彰,“没事儿,你靠着我歇会儿,等会儿到医院了我再叫你。”
云集撑着身子要从他身上下来。
丛烈心疼得受不了,箍着他的腰,死命抱着不松,“马上到了,你歇会儿你歇会儿。”
本就是大病初愈,连瀚海出事云集都没怎么着急上火。
今天一阵急火攻心,他实在有些顶不住,半路上就靠着丛烈睡着了。
丛烈一点不敢大意,一直护着云集轻轻揉胸口。
看见他一皱眉就立刻安抚,“我在,没事儿,不着急了,睡吧。”
梁超看着丛烈的目光中不无责怪,“你跟云总怎么说的呀,把人急成这样……”
“闭嘴吧你。”丛烈轻声骂了他一句。
做手术这事,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云集知道,谁知道云世初会弄出来这么一套乌龙。
要说生气,他觉得云世初能干出来这种事都不能再算个人。
但他心里其实不全是气愤。
自从重生之后,他总觉得云集身上套着个看不见的壳子,也就是丹增说的“茧”。
哪怕是从重伤里醒过来,丛烈也总觉得云集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让他心里一直没底。
但是今天他见到了云集大怒。
丛烈知道云集的身体不允许情绪起伏,但是在很短的一个瞬间里,他其实有所庆幸。
庆幸云集的情绪还能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