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集端着那杯温水,喝了一口又放在身边。
他打开水龙头把池子里的烟灰冲干净,“你比冰樵更有综艺感,敬业也入戏。其实要不是你太傲气了,接点综艺是个省力气且来钱快的活儿。”
丛烈正对着他,揭开熬中药的砂锅看了看。
一股白色的水汽腾起来,把他的神情隐得一干二净。
“而且今天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你会因为配合度低不适合这种节目,但是你演得挺自然的。”云集由衷地夸奖他,又提了一点建议,“我知道你不缺名利,但怎么说,只要把握好度,提高国民渗透度对艺术家来说也不是坏……”
“别说了。”丛烈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就是无起无伏的三个字。
房间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去,只有砂锅里的汤药在汩汩地轻沸。
云集这才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他只是一个前男友,凭什么对一个巅峰巨星的事业指手画脚?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累傻了,又习惯性地把自己当盘菜。
人家哪用得着他在这出谋划策?
他是乙方,就老老实实当个拿钱办事的乙方,不该瞎充老板架子。
“对不起。”云集从善如流。
他并不想惹毛丛烈。
虽然之前的“聚”说不上多体面,但在他看来他俩也四舍五入能算是“好散”。
尤其现在还正在外面工作,他精力太有限。
丛烈听见那声“对不起”,更沉默了。
他把煎好的中药倒进碗里,一言不发地放在云集手边。
云集不知道丛烈是不是对中药蒸汽也过敏,总之那双低垂的眼又呛红了。
从眼头红到眼梢,像是摇曳在春风间的芍药近荼蘼。
他心里觉得挺不好受的。
丛烈哪哪都好,长得好、有才华,还会做饭。
就算云集活了两辈子,认识那么多人,从表面上看过去也很难挑出来一个比丛烈好的男的。
哪怕他重生了,跟丛烈正式分手了。
他看到丛烈还是会心跳加速。
但这种加速也其实跟喜欢不喜欢关系不大,就是单纯眼睛看见一个视觉上完美的潜在配偶,心脏就不考虑风险地为他搏动。
然后大脑就会在这个时候尽忠职守地告诉云集:他和这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伴随着他的生命分崩离析的。
那种原始的欣悦戛然而止,留下很空虚的回响。
云集喝中药的时候听见浴室的门响了一声,应该是丛烈进去洗澡了。
水声哗啦哗啦的,云集又在厨房抽了两支烟,把锅和喝药的碗刷了出来。
浴室的水声还没停,他看了看表,差不多要九点了。
虽然总统套间的沙发睡着比较舒服,但他也不打算厚着脸皮在前男友这连着蹭两个晚上。
他打开手机地图,随便搜了搜附近有什么放松的地方。
距离他们不到一公里就有个清吧,据说今天晚上好像还有读书会。
云集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个差不多,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那个清吧有点不大好找,招牌夹在一堆小旅店和成人用品店中间。
顺着地图上的地址下到地下二层,那是一个旧停车场改造的酒吧。
楼梯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治病救人的,重金求这求那的,召唤禽类的,花花绿绿地嵌在五颜六色的涂鸦里,仿佛一种自由奔放的赛博艺术。
这种旅游景区,差不多晚上出来玩的都是游客。
说是清吧,但里面的红男绿女都穿得挺大胆的。
尤其这边气候暖和,很多人露着大半截腰和腿在外面,显得云集的衬衫和西裤格格不入。
舞池里有一些人在慢摇,卡座基本上全满了。
云集在吧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一杯软饮。
等酒保给他上饮料的时候,云集问了一句,“不是有读书会吗?”
“读啊,哪个人还不是一本书呢?”酒保讳莫如深地咧开嘴笑了。
云集基本没独自出入过酒吧,就算是应酬,去的地方也和这种车库吧大相径庭。
所以他也没太懂酒保的话,敷衍着点了个头。
他坐了时间不长,就有个姑娘在他旁边坐下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