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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那种所谓的真心在开始的时候有多奋不顾身,结束的时候就有多理所当然。

丛烈还记得母亲带着刚上小学的他挤了大半天公交车,说是奖励他考了第一名,要给他买冰激凌。

那个时候的丛烈,根本不懂为什么只是买一支普普通通的牛奶冰激凌,要大老远跑到富丽堂皇的市中心商圈。

直到他躲在商场的廊柱后面,看着母亲拉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崩溃大哭。

那个男人很高,怀里抱着一个还在啃手指的小姑娘。

哪怕当时的丛烈年纪还很小,也能看出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比他见过的所有衣服都要价值不菲。

母亲指着丛烈的方向,很激动地说着什么。

但是那个男人只是护着怀里的小女孩,不为所动。

僵持了一小会儿,一个踩着高跟鞋的漂亮女人走到男人面前,指着母亲气势汹汹地质问他。

那个女人很年轻,穿得精致华丽,衬得穿泛黄白衬衫的母亲憔悴窘迫。

融化的奶油滴落在丛烈手上,又凉又黏。

他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狠狠甩了母亲一耳光。

他像是一匹小狼一样冲出去,在男人的腿上用尽全力咬了一口。

妈妈和小女孩都在哭,小丛烈听见那个男人说:“……你听我解释,我跟你订婚后就没见过她,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野种!”

后来年幼的丛烈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为什么熟悉。

因为他在母亲的枕头底下发现过的两人亲密相拥的照片。

也因为他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见和那个男人酷似的眉眼。

曾经每每想起云集摸着他的眉骨夸他眼睛好看,丛烈都只会发自内心地反感。

但是今晚,他却忍不住地想起云集看自己的样子。

他记得云集总是凑得很近,半垂视着自己。

那双黑瞳仁泛着淡淡的琥珀光,不偏不倚地缀在瓷蓝的眼白正中。

很端正的目光,却有说不出的缱绻。

不知道是上扬的眼尾,还是微卷的长睫毛,在回忆里挠得人心底痒痒。

丛烈皱着眉,把水温调得更低,反复冲着自己的胸口。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脑海里那种撩人心弦的目光甩出去,却又无端想起今晚站在舞台下的云集。

当时台下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自己,除了云集。

他修长的手指掩在唇边,在跟身旁的傅晴说着什么。

酒吧里细碎的灯光转到他身上,映出他眼睛里的一片澄明,完全不带一丝欣喜或是沉醉。

当时丛烈站在台上,闪念间不由有些怨尤:他根本没在看我。

当时云集的衬衫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他白皙的小臂。

他双手抱着胸,手上是一块他没见过的深色细皮带表。

那表带松松垮垮地在他手腕上绕了两圈,似乎能像一根绳子一样抻开,把他的一双细瘦手腕一同绑住。

丛烈承认。

他和云集在那方面是合得来的。

丛烈记得。

云集眼尾带着泛红的泪意。

水温一调再调,几乎已经完全成了冷水。

“靠!”丛烈重重的一拳捶在墙上。

用浴巾胡乱擦了擦,丛烈又在浴室里坐了一会儿,才找了一件宽大的浴袍披上。

他带着一身凉意走出浴室,发现整座房子的灯都关了。

云集的卧室里已经一点声音都没了,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在完全的黑暗里,丛烈心头又涌起那种熟悉的仓惶。

酸楚像是见缝就钻的藤蔓,沿着他的神经爬遍全身。

他立刻朝着云集的房间走去,用手机的闪光灯照出一小片光明。

越靠近,他的脚步越紧迫,最后他几乎大步跑了起来。

看见床上隆起的人形,丛烈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蹲在云集的床前,借着微光把他的眉眼看清了,心跳才逐渐慢下来。

丛烈小心地碰了碰云集的手指,缓慢地出了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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