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醒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他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头疼,睡不着,你来陪陪我。”
隔着这小小的通讯器,沈岱感受到了他从未自瞿末予身上感受过的——脆弱,他的心酸楚难耐,好像下一秒就会融化,便翻身跳下了床:“马上。”
沈岱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站在瞿末予卧室门前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他从未进过瞿末予的卧房,离这个地方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被瞿末予叫到书房,看到了那扇通往卧室的内门。
瞿末予是不允许外人擅自踏足自己的私人领地的,曾经他连整个三楼都不准上去,连吃饭时间都要与其错开,同在一个屋檐下要尽量避免碰面,但现在他们的连接越来越多了,他甚至可以进入瞿末予最私密的地盘,这代表他是不一样的,是这样吧?
沈岱连续深呼吸了三次,才将奔涌的情绪压制下去,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沈岱推门而入,干燥冷涩的木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那是属于瞿末予的黑檀木信息素,这是“瞿末予”浓度最高的地方,进入这里,就好像走进了这个顶级alpha的围猎场,他是被邀请者,也是猎物,他在这里应有怎样的待遇,已经全不由自己做主。
遮光窗帘几乎阻挡了所有的光线,房间里黑黢黢的,沈岱只能点了下手机屏幕,借着那点微薄的光亮看到了床的轮廓。
“末予?”沈岱试探着叫了一声。
瞿末予低低“嗯”了一声。
沈岱摸到床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床,就被一把擒住了手腕,整个人都被拖进了黑暗中,拖进了一个宽厚、结实、强势、温热的怀抱。
喷薄在颈边的热气,伴着瞿末予粗重的呼吸,以及压在身上沉甸甸的身体,都让沈岱感受到了瞿末予的消沉:“你怎么了?”
瞿末予紧紧抱着他,还调整姿势让他们可以贴得更加严丝合缝,他慢腾腾地说:“偏头痛。”
“吃药了吗?我去找恒叔?”沈岱说着就想起来。
“不用。”瞿末予低声说,“老毛病了,偶尔会犯,只能挺过去。”
“止痛药呢?”
“不管用。”
“……是不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沈岱心疼不已,他知道瞿末予每天早出晚归、高强度地工作,他知道瞿末予在顶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去处理数不尽的迎头而来的麻烦,他知道瞿末予除了顶级的基因以外,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顶级alpha,凭着满身的光环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可这个会有疲累、有失意、有脆弱的男人,激发了他更深层次的爱意——怜。
“可能吧。”
“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嗯。”
瞿末予答应了,可沈岱要起身他又不让,沈岱几番挣扎,哭笑不得:“我不起来,我怎么给你倒水。”
瞿末予再次沉默,好像在犹豫,而后回道:“不喝了。”
沈岱柔声安抚他:“我又不走,我就给你倒杯水,十秒钟,你嗓子都哑了,喝点水会舒服些。”
“……好吧。”
沈岱慢慢拉开瞿末予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不情不愿,他快速跳下床,用手机的光照着倒了杯水,再快速返回,将杯子凑到瞿末予的唇边:“来喝点水。”
瞿末予两口就把一杯水喝完了。
“我再给你倒一杯。”
瞿末予扣着沈岱的手腕不说话,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在发亮,像一对兽眸,在确认自己到手的猎物是否会逃脱。
“很快,还是十秒钟。”沈岱此前完全无法想象瞿末予会有这一面,他只能哄着,“乖。”
瞿末予喝完第二杯水,放下杯子,就好像迫不及待地将沈岱再次圈进怀里,用半身的重量压着,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问道:“几点了。”
“四点了,你一直都睡不着吗?”沈岱在黑暗中抚摸着瞿末予的脸,他什么都看不清,但可以想象他喜欢的人此时顶着一张怎样的倦容,头疼加上失眠,此时的瞿末予肯定很难受,他也就跟着难受了起来。
“想睡,睡不着。”瞿末予的声线布满了疲倦和无奈。
“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吗。”
“可能吧。”瞿末予低声说,“明天就要公布了,之后的三天假期我们要针对负面消息做一系列的公关,争取稳住股价。”
“影响这么大吗。”
“主要是今年的政策风向依然不乐观,环保指标一年比一年严苛,我们要投入很高的成本去升级设备、优化流程,这几年矿业本来就不被市场看好,公司又有一系列的动作,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影响。”
“市场都是周期性的,矿业的低迷跟大环境挂钩,在整个行业都不太好的时候,星舟的业绩也称得上出色,你不用过于担心,股民是有判断力的。”
“希望吧。”瞿末予用手指的骨结顶着太阳穴,想要用疼痛来置换疼痛。
“我给你按一按好吗。”沈岱托起瞿末予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或许能缓解一些。”
“你有劲儿吗。”
沈岱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我以前常给我姥爷按摩的。”
沈岱先用手指轻柔地顺着瞿末予浓密的黑发,然后从眉心开始横向和纵向的按压:“还满意吗老板。”
瞿末予低笑了一下:“嗯,有点儿劲儿。”
“我是男的。”沈岱觉得这解释挺别扭,但又实在想说,“omega只是我的第二性别,我当然有劲儿了。”
“好,你说得对,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
沈岱心里直泛甜:“你感觉好点吗?”
“好些了。”瞿末予吁出一口气,听来好像真的舒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