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和我们都会努力,不负您的期望。”
“你来,我跟你说点儿事。”瞿慎对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七点半开饭。”
瞿末予跟着瞿慎又上了楼,留下沈岱一个人在一帮陌生人的屋子里,他默默退到墙边,欣赏墙上那幅荷尔拜因的画,能够摆在瞿家的客厅里,必然是真迹。
他姥爷是国画师,虽然没有画出多大的名堂,但在教育、艺术研究和鉴赏领域都很受尊重,如果姥爷还活着的话,他就可以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回家和老人好好聊聊这幅画了。
他突然很想姥爷和姥姥,这间屋子里这么多人,虽然称不上热闹,但人人都有伴儿,可是他没有,姥姥也没有,他独自对着一幅画的时候,姥姥可能在独自对着一盆花、一本书,蜗居在不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想着过往和爱的人,余生被痛苦、孤独和悔恨吞没。
这突如其来的伤感令他胸闷不已,甚至没注意到大门再次打开,又有人进来了。
直到他听到逼近的脚步声,一转头,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定在他身旁,此人与瞿末予在容貌上有三四分相似,不似的那六七分各有千秋,但同样地俊美脱凡,器宇轩昂,同样能让人感觉到强大的alpha信息素。沈岱立刻猜到来人是谁了。
“嗨,我是瞿承尘。”瞿承尘双手插兜,露齿一笑,一副轻慢又随性的贵公子派头,“你是大哥刚娶的老婆吧,我好像该叫你一声嫂子。”
沈岱点点头,客气地说:“你好。”
瞿承尘的目光上下扫了沈岱一遍:“你还真不像个omega,尤叔叔是怎么突然就……把你找回来的?”
沈岱心想,失策了吧,抢了别人的未婚妻,以为可以鸠占鹊巢,没料到你尤叔叔还藏了一手,从急于撇清的过去里扒拉出来一个私生子。但沈岱面上平静自然:“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瞿承尘挑眉:“你真的是尤兴海的儿子?”
“是的。”
“你真的是omega?”
“是的。”
瞿承尘没料到沈岱油盐不进,问了都答,答的都是废话,他微微眯起眼睛:“可是,我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他突然一步绕到沈岱的身侧,同时弯腰迫近了沈岱的后颈。
沈岱本能地要转身躲避,后颈的腺体就像咽喉,都是致命之处,且比咽喉多了一层性的象征意义,属于私密部位,无论瞿承尘出于什么目的,任何人被陌生人突然凑近腺体都会做出基于动物本能的防御措施。
可是他的身体突然就动不了了,他整个人就像被魇住一般,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只能任凭瞿承尘的脸贴近他的后颈,皱着鼻子嗅了嗅。
“哦,你确实是omega,但是信息素的味道好淡啊。”
下一瞬,沈岱的身体就被“解禁”,他大大后退了一步,愤怒地瞪着瞿承尘。
每个人在成长中都或多或少地遭遇过alpha的信息素压制,有的是因为年少不会控制,有的是因为起了矛盾冲突,更严重的是遭遇了恶意的攻击。alpha对比其他性别的人,好比拳击手,信息素就是他们的拳头,不同等级的alpha攻击力自然也不同,但是在法治社会下,alpha必须克制自己的武力,以避免对他人造成伤害。大多时候,他们不需要出拳,只挥一挥就能达成目的,比如释放一点信息素去威胁别人,当他们决定真正使用拳头的时候,只要不是失去理智,通常只会用在同量级的拳手上,那就是较量而不是单方面的迫害。
可是刚刚瞿承尘对沈岱进行了信息素压制,这是极大的冒犯,虽然只是让他暂时不能动弹,但已经足够恶劣。最让沈岱恐惧的是,瞿承尘释放的信息素极少,这屋子里那么多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察觉,这就是s级alpha吗,碰到一般的拳手,普通人至少能挣扎、反抗一下,但瞿承尘控制他就像呼吸那样轻松。
瞿承尘眨巴着眼睛:“生气了呀,我向你道歉。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其实挺好闻的,就是太淡了,你的腺体是不是发育得不太好,会影响生育吧?”
“承尘。”瞿末予低气压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沈岱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瞿末予,莹烁的瞳眸中带一丝惶惶,与平日冷静的模样截然不同。
瞿末予给了沈岱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冰冷地看着瞿承尘:“你刚刚做了什么?”
“大哥。”瞿承尘皮笑肉不笑地说,“认识一下嫂子呀。”
“你去闻我妻子的腺体?”
“无意冒犯,只是他信息素味道太淡了,我还以为他是个beta。”
“道歉。”
“已经道歉过了。”
“我没听到。”瞿末予瞪视着瞿承尘,目光犀利不已。
瞿承尘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两个顶级alpha就在相邻两块地砖的距离里对视,与一笼关二虎有什么区别,客厅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两股强横的信息素隐而未发,更叫人心慌。
最后,瞿承尘耸了耸肩,复又露出笑容,对沈岱说道:“对不起。”
第七章
作为瞿末予的妻子,沈岱不得不坐在了离瞿慎的主位非常近的地方。他们这位董事局主席不是星舟的第一大股东,瞿末予的爷爷才是,但瞿慎目前是星舟的最高决策者。
瞿老爷子退休多年,集团的各个业务板块基本上被分成了三份儿,分别在他两个alpha儿子和一个alpha女儿手里,最重要的稀土和有色金属由二儿子瞿慎掌握,但长子手中也把控着增长非常快的化工和能源项目。瞿慎这一辈就斗得很厉害,当瞿末予出生的时候,他本以为未来稳稳地抓在自己手里了,一个s级alpha将毫无疑问成为星舟集团的领导者,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瞿承尘就出生了。瞿末予既不是长房也不是长孙,瞿承尘是长房但不是长孙,而且他是弟弟,从继承角度来说,谁都有理,那就只能谁行谁上、任贤任能。瞿老爷子知道两个s级alpha的存在一定会带来无尽的内耗,这些年左右制衡,可惜他老了,子孙辈的争斗已经越来越摆在明面上。
沈岱想起自己从程子玫那儿听来的一些八卦,不禁偷偷瞄了一眼被安排在最远处的瞿承尘,出于各个原因,他反感这个人。
“我爸让我带了份礼物给二叔。”瞿承尘笑着对瞿慎说,“祝二叔生日快乐。”
瞿慎点点头:“有心了。承尘,你不小了,做事要有分寸。”
“是,冒犯嫂子了,真不好意思。”瞿承尘笑道,“说来我跟嫂子是亲上加亲啊,小悦还是嫂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瞿末予看似不动声色,但表情已经称得上阴沉,坐在一旁的沈岱能明确感觉到他带着怒意的信息素波动,尽管是收着的,可俩人离得太近,沈岱也感到有些窒闷。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沈岱心想,今天接连受到两个顶级alpha信息素的影响,看着一桌子美味他都毫无胃口。
有长辈赶忙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哎,我给二哥拿的酒要不要今天开了?”
这场生日宴更像个商务聚餐,桌上聊得都是买卖,沈岱躲在瞿末予的阴影里安静地吃喝,心里唯一的期望就是能早点回去睡觉。席间他总能感觉到来自侧方的视线,他知道是瞿承尘在看他,眼神伤害不到他,但令他不适。
他知道瞿承尘是故意对他使用信息素压制,故意给他难堪,从瞿承尘的角度来看,虽然他是无辜的,但他的存在碍了别人的路。瞿承尘自以为标记了尤柏悦,破坏了瞿末予与尤家的联姻,截胡了他们各方都在意的那个重大利益,没想到他冒了出来,这证明尤兴海并不想和瞿承尘合作,阴谋没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