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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1 / 2)

看着周围一张张愤怒的脸,听着不绝于耳的咒骂,她知道,哪怕自己该倾尽全力,上下打点,哥哥也不会在狱中少受些罪。

柴家,已然犯了众怒。从此再无人敢与柴家来往,更不敢替他们说情,柴家被孤立了。

谢景明根本不用拿住确凿的证据,就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两百多年的世家大族,就这样败了。

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柴元娘无论如何也稳不住心神,就那样直愣愣看着远去的囚车,一颗心如飘如落,寻不到着落。

“姑娘,官家会不会下旨抄了柴家?”丫鬟的手冰凉,吓得不轻。

柴元娘费力地摇摇头,“不会,总要留些做点场面功夫,给那些王爷勋贵们看,他刚登基,得笼络人心,不会大开杀戒。”

“好姑娘,咱们回渝中吧。”丫鬟忍不住轻轻啜泣,“至少还有个庇护咱们的地方。”

绒毛似的雪花轻盈落下,在街道两旁灯笼的光芒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无数萤火虫,轻轻落在干枯的柳树枝条上。

不期然间,顾春和的话在耳边响起,“你困在柴家太久了,为何不出去走走?亲身体验你们眼中‘蝼蚁’的生活,或许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柴元娘深吸口气,转身走上另一条路,“不回,我们去临安,现在就走。”

丫鬟讶然,“去临安做什么?”

“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柴元娘浅浅一笑,透出几丝苦涩,“柴家既然抛弃了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回去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手里还有些体己钱,在西湖边上开个小店,总能养活你们几个。”

“姑娘要开什么店?”

“开……”柴元娘怔住了,仔细想想,自己书画一般,琴艺一般,女红更是不成,唯有“棋”还算拿得出手。

然而一提起棋子,她就忍不住想到自己这颗“棋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了临安再说。

飞雪漫天飘着,又厚又重的雪雾笼着屋舍树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人们不得不眯起眼睛,才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

柴元娘却觉从来没看得这般清楚过!

车轮簌簌碾过积雪,几口小箱,两个丫鬟,一个车夫,名动一时的柴大姑娘,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街边的酒肆,许清瞧一眼过路的马车,顺手把窗子关上,回身给曹国斌倒了杯酒,“跟我发发牢骚就得了,等见了官家,可不兴耷拉着脸。”

曹国斌“啯”地喝干,哭丧着脸道:“官家没治我的罪,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敢给官家摆脸子?”

“难道因为令妹?”许清摇摇头,也就是曹柔战死了,不然凭官家的脾气,不把曹家一撸到底,他许字就倒着写。

曹国斌又灌了一杯,“我妹子有错在先,我不能说什么。”

“那你到底为什么?”

“我害怕啊!”曹国斌懊恼地揉揉脑袋,“这次大战论功行赏,我想着将功折罪,是一个功劳都不敢争啊,可官家还是动了我的职位。燕山府指挥使,唉,你说官家是不是厌弃我了?”

“原来是为这事。”许清一下子笑了,“以后所有将领都会换防,或三年一换,或两年一换,这是官家新定的章程,可不是针对你。”

曹国斌这才来了点精神,“可我舍不得我的河东军啊,那些人都是我一个个练起来的,士气是我一个个激起来的,就这样拱手送给别人,我这心里不大得劲。”

许清捏着酒杯,但笑不语。

曹国斌猛地警醒过来,是不是正因为部下对他唯命是从,甚至没有军令就跟着妹子袭击北辽,才引得官家想出“换防”?

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发牢骚,只期期艾艾的,半是试探,半是真心,想请许清帮忙说说好话,让他带几个旧部去燕山府。

许清痛快地答应了,稍停片刻,给他透露个消息,“今儿我见韩大人,顾先生想回燕山府做个县令,他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你平日里多照看照看他。”

老天,这是来了尊大佛,还是来了个监察?曹国斌眨眨眼,“老许,你给我说句实话,官家调我去燕山府,究竟是什么用意?我还能……回京城吗?”

许清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准备走了,“别想得太复杂,好好办差,不要辜负了官家待我们的情谊。”

临走也没给他一个准话。

曹国斌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喟然长叹,大概此生他只能在边关各个军营中打转,再也做不了京官,更别提天子近臣了。

可又能怨得了谁?是他自己,生生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眨眼就到了大朝会的日子,这一天,大周年号改为至和,据说大学士们拟了十来个年号,写着至和的放在最下面,官家却偏偏选中了这个。

同一天,官家下了立后的旨意,没有任何意外,是顾春和。

大婚定在二月初九,只有短短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连办事办老的内廷大总管都觉得时间太紧,奈何官家就认准了这个日子,根本没有更改的余地。

按惯例合八字的时候,司天监的宦官看到准皇后的生辰,不由惊呼道:“好巧啊,也是二月初九。”

在皇后的生辰大婚,本朝从未有过。一般来讲,生辰已是喜日子,大婚也是喜日子,这天成亲的话,算是喜气冲撞了。

宦官不禁好奇,难道这日子有什么说法?

然而没处问,也不敢和官家顶着来,说这日子不好,只好憋着。

圣旨送到庄子上,顾春和看了,久久不语。

春燕以为她觉得日子不好,忙不迭说喜庆话哄她开心,“这叫喜上加喜,俗话说得好,成亲就是女人家另一次的投胎,咱们姑娘啊,是投生到天下最尊贵的人家家里啦!”

顾春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心里快活得很,才没有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