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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1 / 2)

“能吗?净说漂亮话唬我们,老子不管,老子还不想死!”一个莽汉叫道,“你还藏着多少粮食?你进城的时候老子看见了,八辆马车,上面都装的粮食!别想吃独食,快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顾春和问他,“你要怎样,杀了我?升米恩斗米仇,万想不到我也会遇到这种人。”

萱草早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上去揪住那人就是一顿胖揍,边打边骂:“是不是你偷的粮食?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那人登时怂了,边躲边分辩:“我没有,不是我,我想偷的时候都没了,哎呦,疼死我啦!”

看得顾春和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心里也明白,必须要安抚大家伙,不然还没等救援的人来,这些灾民就先自己打起来了。

人饿极了,为了口吃的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她微微一笑,下意识去摸左手手腕,虽然那里已是空空如也,“我就是相信,再过个几天,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

他一定会的!

或许是她镇定自若的神态给了众人更多的信心,弥漫在人们中间的紧张情绪似乎消散了不少,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顾春和暗暗吁口气,带着孩子们去了附近的野地。

地动过去五天,能吃的能用的,基本被人们翻捡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路走来,什么也没找到,只挖了一篮子野菜。

孩子们都有点垂头丧气。

顾春和翻翻篮子,笑吟吟说:“有马生菜,有荠菜,还有苜蓿草,我那里还剩一点面,晚上咱们做荠菜疙瘩汤,凉拌马生菜,好吃得很呢!”

萱草说:“我再给大家添点荤腥。”说着,掏出一个小弹弓,咻一声,正打中树上的一只麻雀。

孩子们轻轻欢呼一声,一窝蜂似地跑过去捡麻雀。

顾春和大喜,“你什么时候做的弹弓?”

“昨天,粮食一被偷,我怕有宵小对姑娘不利,就连夜做了这个小玩意。”萱草耍了两下,“一只麻雀不够吃,姑娘先回去,我再打几只来。”

然而僧多粥少,任凭她俩再绞尽脑汁到处搜罗吃的,七天天过后,仍是再也找不出一棵野菜,一粒米了,连鸟儿都不见几只。

已经有人开始剥树皮。

正一筹莫展之际,负责清理城楼的老牛兴冲冲找她,“顾娘子,我听着那头好像有声音!”

堵在出城的路上,原来小山似的废墟泥石,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隐约能听到外头铁器敲打的声音,还有杂乱的人声。

救援的人来啦!

顾春和激动得几乎坠下泪来,想喊,可嗓子哽咽住了,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萱草沿着泥堆向上爬,运足气力大喊道:“那头的,有喘气的吗?”

稍停片刻,泥堆后头传来一个男声:“萱草?”

许远!

既能听见声音能通话,就说明外面泥石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顾春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翻腾起来,一股热气冲抵得头昏脑胀,手指尖都在抖。

萱草深吸口气,“是我,姑娘也平安。”

“等着,两天!”许远喊。

顾春和一怔,迅速反应过来,“牛大哥,快去告诉大家伙,再坚持两天,我们就得救了。”

老牛咧开大嘴傻呵呵笑着,不知从哪翻出来一面锣,边敲边喊:“乡亲们,有人来救我们啦,乡亲们,有人救我们啦——”

稀稀拉拉的人从窝棚、从废墟里走出来,神情从麻木变得不可置信,再到狂喜,最后是号啕大哭。

随着锣声远去,更多的人走上大街,喜悦从这一边传到那一边,逐渐漫延到整个滦州。人们发疯似的跳跃着,欢呼着,互相抱着,死气沉沉如荒墓一般的滦州城沸腾了。

顾春和扶着膝盖慢慢蹲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疲惫,浑身酸疼无比,所有的关节似乎生了锈,每动一下,身体都在喊疼。

“姑娘。”萱草心疼地望过来,从未流过泪的她,眼眶竟然开始发烫,伸手一摸,脸上已全是泪水,“我们熬过来了。”

“是啊,等出去了,我先要痛痛快快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身上都快馊啦!”顾春和眼睛笑得弯弯的,“然后大吃一顿,葱爆羊肉、水晶冬瓜饺、小炒牛柳,还有糟鱼糟鸭舌,芙蓉鸡片……嗯,吃饱了就睡他个三天三夜,谁也别叫我起来!”

萱草被逗乐了,仔细端详她半晌,忽然感慨道:“姑娘开朗好多,之前一遇事就哭,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看着都着急,现在已经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顾春和失笑,“不敢当不敢当,无非是没有依靠,苦苦支撑而已。”

“可是没有姑娘,那些孩子根本活不下来,换个人带五百石粮食进来,或许这里已经因为抢粮生乱子了。”

因为我不能总呆在原地,等着他拉我走。

顾春和抬头仰望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好,一圈圈光晕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不由把手遮在额前。

左手腕空荡荡的,如果知道她把手链抵给了别人,那个人肯定会生气的。

他生起气可真够吓人的,得想个法子哄哄。

太阳往下拉了两分,漫山遍野便抹上一层晚霞的颜色,谢景明玄色的衣服也染上了红色。

从京城到滦州,一千六百里的路程,换马不换人,仅用四天就到了。

许远见到他时,很是大吃一惊。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止是衣服,脸上也是灰扑扑的,下巴冒出胡子茬,发髻也松了,碎发从额前耷拉下来,竟带着一种沧桑感。

就是急行军,也没见郎主这般疲乏狼狈过。

谢景明翻身下马,脊梁依旧笔直,“滦州城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