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明也在笑:“一众人里面,你只看见了我,我又岂能听不到你的声音?”
雨落在青石板铺的路上,像滴进碧玉盘中,溅起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你肩膀都湿了。”顾春和把伞柄往他那边推推。
伞又挪了过来,“离我近些,这样谁也淋不着。”
顾春和看看两人中间不足三寸的距离,还要怎样近?
谢景明不动声色向她靠了一步,袍角挨着裙角,衣袖挨着衣袖,手指偷偷勾住她的手指。
白玉般晶莹的脸颊,倏然升起玫瑰色的红晕,将小巧的耳垂都染红了,她目光低垂,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谢景明的眼睛弯了。
“郎主!”许清噼里啪啦踩着水追上来,邀功似地举着把伞。
俩人打一把伞多挤,一人打一个多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又宽敞又便利。
谢景明笑容不改,眼神带刀,“嗯?”
许清一激灵,突然间福至心灵,“雨势太大,属下想着马厩地势低,积水倒灌就麻烦了,想去后头马厩看看。”
谢景明淡淡道:“让别人去就可以,你盯紧河东那边的消息,过去这么久,顾先生也该有消息了。”
“啊……是。”许清干巴巴应了声,啪嚓啪嚓踩着满地的水又走了。
行叭,赶紧给河东老曹飞鸽传书,绑也要把顾先生绑到京城来!
雨很大,路上没有旁人。
谢景明突然弯腰,伞降落半截,光线随之黯淡下来,小小的伞,似乎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揽住她的腰,轻轻贴在自己身上,飞快又温柔地亲了她一下。
雨点打在伞面上,咚咚地响。
心脏紧张地跳着,咚咚地响。
分明比这个更出格的事都有过,却还是羞得不敢看他。
顾春和低着头,用食指轻轻戳他的胸口,“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让人看见可怎么办。”
谢景明笑道:“我的王府下个月就能建好,你也不用再住后罩房了。”
顾春和斜睨他一眼,这话说的,她还能没命名分住进摄政王府不成?
游廊那头传来春燕的呼喊声。
“找你的人来了。”谢景明扶着她走上台阶。
“王爷,”顾春和回身看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等我爹来了,我要给他介绍个人认识。”
谢景明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意从唇角荡漾开来,一瞬间眉梢眼角都是令人陶醉的春意了。
那笑容让春燕看直了眼。
回到屋子,春燕悄悄和萱草说:“我看见王爷笑了欸!”
萱草抱着一本拳谱看得正入迷,头也不抬,“大惊小怪,王爷经常笑。”
“不一样,王爷对别人笑和对姑娘笑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春燕支着脑袋,“柴大姑娘搬走了,府里也没人再说联姻的事,你说……咱们姑娘会不会当王妃啊?”
萱草想到某个场景,笑而不语。
雨声沙沙,下了一夜方停。
转天后晌,后门的婆子传话,说是有位叫张泽兰的妇人找她。
顾春和很意外,自从那次遇袭,她们一直没见过面。
谢景明帮她打听到,张泽兰做了东宫的宫婢,虽没有名分,却是衣食无忧。
后来李夫人死了,也没人再难为她,听说她过得极为滋润,顾春和便渐渐打消了和她见面的念头。
好端端的,张泽兰怎么想起来找她说话?
思忖再三,顾春和还是请她进来了。
“你真是脾气大了,让我在门口好等,是不是不想见我?”
张泽兰面色红润,遍身罗绮穿金戴银,果然和谢景明说的一样,她在东宫的日子很不错。
顾春和笑道:“我和东宫有间隙,你来找我,不怕惹麻烦?”
“这话好没意思。”张泽兰一挥手,“你是怕太子借我的名义再摆你一道,才犹豫半天见不见,对吧?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坑谁也不会坑你。”
被她戳破心思,顾春和讪讪笑了两声,“你急哄哄找我为着何事?”
张泽兰面色一肃,“你和顾伯父联系上没有?”
听她提及父亲,顾春和不由心头一紧,“暂时还没有,怎么了?”
“我前儿个服侍太子茶水,他和幕僚正在议事,我就偷听了一耳朵。”张泽兰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顾春和的耳朵说,“他们和北辽使臣私下谈好和谈条件了,要用你父亲的人头换北辽五百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