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她一贯的印象中,南燕太子从不喜欢这些虚假敷衍的手段,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如今这块烫手山芋却落在镇宁侯府头上。
仁宗尚且还在考虑时,谢云辞已经先行起身,朝仁宗拱手行礼,“回皇上,淮止刚回京不久,对京城也不甚熟悉,不如让臣为太子做向导,也方便些。”
赵淮止虽然是生养在京城,但他今年来大多在外行军或驻守阵地,对京城远没他熟悉。
况且方才听仁宗的意思,也是想让他来招待南燕太子。
“况且若论渊源,我从前还与太子见过一面。”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像是没看见南燕太子微微沉下去的脸色,谢云辞继而补充道:“六年前,我与太子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也算是能叙叙旧。”
“或者我与淮止一同与太子同游,正好也让淮止重新熟悉京城了。”
“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说罢,谢云辞便看向南燕太子,遥遥举杯,笑得恣意又挑衅。
他这一番话,既把南燕太子的话圆了回去,又戳到了南燕太子的痛处。
鄞州一战,既成全了谢云辞少年将军一名,令北齐士气大增,但同时也让南燕失去了攻占北齐城池的最好时机,兵败后只能退守边境,韬光养晦。
多年来不敢再犯北齐。
姜扶翊闻言,视线终于落在了谢云辞身上,眼神冰冷,甚至还带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那场战争,始终都未曾过去过。
碍于此刻并不合适,他也未曾发作,只是冷冷看着谢云辞,半晌后一声轻笑,“既然谢二公子都如此说了,孤自然是却之不恭。”
“孤听说谢二公子近年来留在京城,去过不少地方。与二公子同行,孤倒是不用担心无聊了。”
京城中有趣的地方不少,但谢云辞风流纨绔名声在外,姜扶翊此言一出,殿中不知内情的人不免想到花街柳巷的事。
“太子是客,云辞代朝堂招待太子,谈不上辛苦。”
谢云辞面色不改,回话间隙他只飞快瞥了赵琼华一眼,见她如常,他这才松过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之后就由云辞和淮止陪着太子熟悉熟悉京城。”仁宗适时打断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看向谢云辞的目光中也带着些许满意和欣赏。
“太子远道而来,实非易事。云辞,若是太子有何闪失不满,朕可是要拿你问罪的。”
“臣遵命。”
谢云辞朝仁宗拱手行礼,应下这份差事。
闻言,赵琼华不忍蹙眉,还没彻底落下的心再度悬空。
此前是因为赵淮止,这次是因为谢云辞。
仅凭方才简短的几句话,她不是没看出谢云辞和南燕太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只是缘着此刻时机不对,这才被生生压了下来。
南燕太子从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人,更遑论他这次来访北齐,临行前并未发公文。
是直到南燕一行人已经快行至北齐边境时,这份公文才送到了仁宗手中。
先斩后奏,他此行的意图便更加让人起疑。
“有云辞在,哥哥不会出事的。”
“这里毕竟是京城,南燕太子也不会如何。”
见她皱眉,一脸担忧的模样,赵淮止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不由得出声宽慰道。
赵琼华回神,看向赵淮止时摇摇头,“我知道。但南燕太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望阶上看了一眼正在品酒、姿态悠闲的姜扶翊,赵淮止轻拍两下赵琼华的肩膀,“见招拆招就好。况且还有云辞在。”
就是因为谢云辞也在。
赵琼华望向对面正在和崔珩低语的谢云辞,不免摇头叹息,若按照方才谢云辞的说法,他与姜扶翊此前只有一面之缘,却能有这么大的敌意。
无关家国,不知缘何。
她只怕谢云辞和南燕太子生了无法解开的龃龉,伤了自己。
“郡主,白芷再为您换壶热茶。”
赵琼华尚且还在想该如何寻着时机提醒谢云辞几句时,原本站立在她身后的白芷忽然上前,俯身拿走了她面前的茶壶。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白芷悄悄朝她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是一张小纸笺。
赵琼华望旁边看了一眼,见赵淮止没再看她,她这才放下心,展开纸笺,上面只寥寥写了一句话。
——一盏茶后我在太和殿偏门等你。
她识得,这是谢云辞的字迹。
又是这样,悄悄约她出去。
三番四次的,他倒是乐在其中。
殿内的丝竹声将歇,此时这场接风宴本就已经到了下半场,即便是此时有家眷离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赵琼华心下有了计较,她碰了碰赵淮止的胳膊,正要找借口离开时,阶上又传来三公主的声音。
镇宁侯府的席位离着玉阶很近,因而赵琼华也能清楚听到三公主和贤妃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