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湘不能正大光明地从她手中分走公中,为了培养她,许周氏也只能将自己分管的事悄悄划给许锦湘一部分。
落在旁人耳中,顶多是一句知人善任,许周氏也不会背负任何不好的名声。
只是许锦湘刚接手没多久,就将库房的钥匙拱手让人,许周氏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许锦湘是她女儿,即便许周氏这次吃了亏,也未必会狠狠责罚她。”
“况且许周氏掌管公中近十年,早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嘉懿的嫁妆铺子都回到你手里,又重新整顿过,你上手快也是自然的。”
太夫人逗弄着白猫,“可这毕竟是在府中,如今库房虽然在你手里,但日常打点看守库房的人还是许周氏的,她若是想动些手脚也不是难事。”
在库房里丢点东西、损坏些贵重物品、亦或者是回礼回少回错,不管发生了何种失误,赵琼华都免不了会受训。
这一方面,许周氏要比赵琼华老练许多。
掌管公中的人,最怕的就是空有权力而无人听令。
赵琼华敛眸,仔细思量着太夫人的话,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勾住荷包,“库房那边,青鸢这段时日正好得闲,让她暂时先打点着。”
“紫菀手里也还有几个人可用。”
太夫人一笑,没作反驳,“之前祖母给你的那个信物还在吗?”
信物?
赵琼华低头,思索片刻后才想起来,四月中旬祖母去京郊小住时,临走前确实给过她一个信物,让她若是遇到难题便拿着信物去找人。
“是朝花弄的那户裴家人吗?”她回忆起来后低声呢喃道。
朝花弄……
这不正好是谢云辞所住的那条小巷吗?
太夫人点点头,“之后你手里若是缺人,就去朝花弄找找看。”
“祖母今日困乏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琼华苑准备着接手库房的事。等明日再来请安吧。”
说罢,太夫人面容露出几分倦色,摆摆手示意赵琼华先行离开。
之前她连续几日来竹安堂都是这样,赵琼华知道太夫人没休息好,闻言便也不多做打扰,“那琼华就先离开了,等明日再和哥哥来给祖母请安。”
太夫人点点头,缄默不言。
直至出了竹安堂,赵琼华怀中抱着猫,转身回望之际,心绪复杂。
朝花弄的裴家人……
方才她刚走进竹安堂,便听到祖母在和刘嬷嬷说着库房一事,话语间也提到了裴家。
祖母当时交付给她那枚玉戒时她没想太多,如今她才想起来,祖母也姓裴。
许多年来她从未听祖母提起过母族,也鲜少见到自称是祖母的娘家人来探望。
彼时天真,她从未往深处想过。
但如今看来,里面的事情貌似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喵。”
怀中猫忽然叫了一声,像是在抱怨赵琼华的走神。
猛然回神,赵琼华好笑地点了点猫咪的头,“好了,带你回琼华苑玩。”
猫咪又应了一声,晃着脑袋蹭了蹭赵琼华的掌心,而后乖巧地窝在她怀中,等着被她带回琼华苑。
*
这厢一人一猫玩得和谐有趣,那厢的留月阁可谓是阴云密布。
书房内,门窗关阖,隔绝大好天光。
明明是炎热的仲夏,房内却没有放置一个冰盆,闷热到让人只感觉到压抑。
许锦湘抿唇跪在地上,额间不断又汗水滑落,看模样已然是十分痛苦,可她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知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许周氏坐在窗前的塌上,难得对许锦湘严厉起来。
她是存了想让许锦湘去夺赵琼华手里公中权力的心思,这才绕了个圈让太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来教她公中庶务。
等许锦湘学有所成之后,她才能与赵琼华分庭抗礼,这才能成为许家周家的助力。
她若是日后嫁到崔家,掌管偌大一个崔府,至少也有了阅历,不至于手忙脚乱。
可让许周氏万万没想到的事,她那日只是提点了一句,许锦湘就敢自作主张地去找赵琼华。
事情没成就算了,可她还把侯府库房的钥匙赔给了赵琼华,平白给赵琼华添了助力。
先前因为许锦湘去京郊、后又回京一事,她没少闹到老侯爷面前,想把赵琼华也拉下水。
凡事都有度,这次库房钥匙一事,许家是绝对不能再去正清堂惊扰老侯爷。
一次两次是抱不平,三次四次就成了无能,她不能让老侯爷觉得她现在撑不起公中、管不了庶务。
更何况现在赵钦平和赵淮止都已经回府,镇宁侯府的侯爷和世子都在,此时也不是她能随心所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