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没醒,谢云辞俯身过去,抽走她怀中的软枕,笑着又唤了她两声后,赵琼华这才有了反应。
听到谢云辞在她耳边轻唤,赵琼华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以手遮掩,挡着入眼的天光。
许是刚睡醒,她整个人还有几分迷糊,声音也柔软几分,“到了啊,我睡了多久?”
“一炷香而已。”谢云辞回道,一手放在她后背,一手托着赵琼华的手,扶她起来,“先缓缓神,等清醒了再出去。”
说着,谢云辞又将满斟的茶盏递给她。
当真是事无巨细,体贴至极。
才一炷香的时间啊。
明明她只小睡了片刻,却比一夜好眠还舒适精神。
“好。”赵琼华起身,接过茶盏低头抿着,入口微甜却又恰到好处,满是桂花蜜的清香。
醒神过后,她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谢云辞,调侃道:“我见你桌上只放了酒壶,还以为你马车上只备了酒。没想到还有桂花蜜。”
先前谢云辞送她的桂花蜜,这一个多月来她时常品着,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再尝,她还颇有些回味怀念。
谢云辞拾起遗落在软枕上的发簪,“你既然喜欢喝酒醒神,那下次我在车里备上便是。”
说着,他扶正赵琼华的身子,在她想乱动躲开时按住她的肩,煞有其事地说道:“别乱动,你发髻乱了。”
“你这样子出去,旁人还以为你身边的的丫鬟失职,连你的妆容都不顾了。”
赵琼华睡觉时很是安静规矩,从不乱动,只是谢云辞在给她扇着凉风时,总忍不住抓着她如瀑的青丝把玩,才会弄成这样。
他做的坏事,也该由他自己来收场。
她刚睡醒,发髻有些凌乱也是正常,但也不用重新梳吧。
马车上没有准备铜镜,赵琼华便只能任由谢云辞胡来,甚至她都不知道谢云辞会不会梳女儿家的发髻。
怀疑之中,她就只能低头,配合着谢云辞。
“很快就好了。”
谢云辞见她难得乖巧,唇角笑意加深几分。替她挽发时,趁着赵琼华不注意,他手探进袖中拿出一物后,这才继续挽发。
而后他又将那些发簪双钗照常簪到发髻上,确认无虞后,他这才满意松口:“好了。确实比方才更好看了。”
这人,现在了还要变着花样地夸自己。
赵琼华一手抚上发髻,谢云辞梳得算是整齐,比她预想中的要好许多。
指尖曳曳流苏作响,她没忍住又多拨弄了几下。
“这么喜欢?”谢云辞见状轻笑两声。
他斜斜依靠在车厢上,一身青衫落拓,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看向赵琼华的眼眸却温柔如常,含笑宠溺。
赵琼华一噎,放下手没好气地开口,却没敢多注视着他的眼眸,“能得云辞公子为我梳妆,也算是我有幸了。”
自从刚刚听到谢云辞的回答后,她心下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似是破土而出的悦然,又忍不住往后退闪,诸般滋味交杂,教她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郡主客气了。”
“走吧,我们进去。”
谢云辞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又微微整过衣衫,赵琼华这才掀开车帘准备下去。
见她出来,谢云辞自觉伸手,意思不言而喻。
赵琼华对上他目光,右手攥紧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终于伸出手,从而搭上了谢云辞的手。
“柏余已经安排好雅间了,直接过去就好。”
下了马车后,谢云辞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继续牵着她往曲音楼里面走。
曲音阁虽称不上是京中最大的戏楼,但它却是京中最有名的一个,也最得皇室恩典。
从前先皇还在世时,每逢宫宴不爱歌乐舞局,偏要请曲音阁进宫搭台唱戏。为此先皇还特意命人在太和殿后搭过台,方便曲音楼使用。
久而久之,曲音楼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为京中世家贵族常来听戏的地方。
即便先皇驾崩多年,曾搭在太和殿后的戏台也早被人拆掉,不复痕迹。
但曲音楼没受到丝毫影响,生意依旧做得红火。
“今日来曲音楼听戏的人看起来不多啊。”赵琼华任由谢云辞牵着,一边跟在他身后走着,她一边打量着曲音楼。
听戏是需要来客静心耐心听着品着欣赏的事,赵琼华自知自己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从前她很少听戏,这曲音楼她也是第一次来。
曲音楼上下共四层,戏台搭在一楼与二楼中间,自二楼起才是给看客准备的席位。
二楼是散座,两人或四人成一桌;三楼与四楼是特意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雅间。
最下面的一楼则是为戏角儿们准备的临时厢房,便于戏角儿赶场换衣梳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