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华正要绣完最后一个字时,卧房门外忽然响起褚今燕的声音。生怕赵琼华会听不见一般, 褚今燕还刻意拔高了声音。
说着, 她掀开珠帘,一眼看到赵琼华就半倚在美人榻上, 褚今燕不由愣怔, 放下帘子走过去, 讪讪说道:“方才我在门口唤了你半晌, 也不见你应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呢。”
自从赵琼华从许周氏手里夺了一半的管家权力过后, 这几日她不是在核算公中的对账, 就是在接见各房、各个店铺的管家, 忙得不可开交。
褚今燕也只有在午膳和晚膳的时候才能和赵琼华匆匆见一面, 但也只她急急用过膳,便和唐嬷嬷一起离开了。
“没有。今天许锦湘回京,我也正好落个清闲。”赵琼华绣完最后一针,收平针脚,和褚今燕搭着话。
褚今燕皱眉,落座到赵琼华旁边,“许锦湘和七公主这就要回京了吗?”
她进京来找赵琼华的时候,许锦湘和七公主就已经启程离京,去了京郊别院,她和许锦湘还从未打过照面。但她也从白芍青鸢那里听过不少许锦湘的事迹。
听起来,蛮像一个楚楚可怜但又处处心计的人。
“贤妃娘娘时不时去皇后娘娘那里哭诉,催着想让七公主回京。皇后娘娘知道舅舅已经松口,索性就提前了几日,让她二人早日回京。”
当初她敢一举闹上金銮殿,一是仁宗想来偏宠她,二来她也是知道,这事只要由仁宗开口定论,即便是贤妃求到皇后面前,皇后也不会轻易干涉。
更何况,她了解皇后的性子。后宫嫔妃的事,她向来不愿意参与其中。这次若不是仁宗松口了,想来皇后也不会轻易应允贤妃。
“你那堂妹回府,应该也是在好生静养着。”褚今燕见她收了针线,一时也放宽心,大胆地靠过去挽上赵琼华的手,“正好你今日也有时间,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我听说长安楼又出了新菜品,我们去尝尝怎么样?”
像是生怕赵琼华不同意一样,褚今燕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赵琼华的手,而后她的头还靠在赵琼华肩上,“去嘛去嘛。”
平常褚今燕都是有事说事,从不拖延纠缠,她乍一下开始撒娇,赵琼华满是不习惯和不适应。
一手推开褚今燕的头,赵琼华后仰,尽量离她远一点,“你收敛点,有话好好说。”
说着,她还不忘护着刚绣好的扇袋,往旁边放了放。
“你答应我我就正常一点。”
赵琼华点头,推着她起来,“行,我今日就陪你出去。”
“不过得等许锦湘回来。”
“好。”褚今燕见好就收,忙不迭地点头,眼神一瞥就发现了旁边的扇袋,她凑过去仔细看着,一边还念了出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成环,昔昔都成玦。”
又是流云又是玉兰花,这么好看的扇袋,这么就题了句这么悲苦的诗?
“你自己用的?”
赵琼华把扇袋翻过面来,推搡着让她起来,“不是,送人的。你方才不是说要去长安楼吗?等我换身衣服就走。”
正好前几日,七皇子说已经替她物色好了店铺,定金也已经付了,只等她这段时间有空过去看看,确定下来。
今日有空也刚好能过去看看。
“欲盖弥彰。”
褚今燕也觉得今日赵琼华有些不对劲,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之后才说出这四个字。说完就跑,生怕赵琼华就逮住她一样。
赵琼华看看褚今燕跑出卧房的身影,又垂眸望向躺在美人榻上的扇袋,无语凝噎。
有什么好遮掩的,她坦坦荡荡好吗?
摇头轻叹,她挑好要换的衣服,又重新理好发髻后,这才同褚今燕一起离开琼华苑。
*
侯府的朱门前。
许周氏忍不住来回踱步,时不时往长街尽头望去,虽然她今日衣着端庄,妆容依旧精致,但仍旧掩盖不了她的焦急和紧张。
站在她身后的钱嬷嬷见她这样,也开口劝道:“夫人,不如您先回留月阁等着?小姐今日定回顺利回京的。”
许周氏摇头,“不必,就在这里等。”
一转眼,许锦湘去京郊都快一个月了。期间她受了不少委屈,尽管知道她没事,但不看到许锦湘,许周氏这颗心始终都是高悬着的,无法落地。
回留月阁,只是徒然让等待的时间更漫长了而已。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辆马车转弯出现在朱门前的长街上,不消片刻便稳稳地停靠在门前。
许锦湘挑开车帘踩着步梯下车,一袭藕荷色的百褶绣花长裙,衬得她身形更为纤瘦,面色也略显苍白,十足的弱不禁风的美人模样。
许周氏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问道:“锦湘啊,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快让娘看看。”
“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太医可有其他的叮嘱?”
一面上下打量着许锦湘,许周氏一面问道,直至确认她平安无事,许周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许锦湘握住许周氏的手,眼里擒着泪水,摇摇头,“娘,你放心。我没事,七公主也很照顾我。”
京郊一个月,七公主从每日发完脾气被迫去种菜,到逐渐和她重新交心。能称得上的是主子的也只有她们两个人,这段时间来,她和七公主的感情更甚从前,说是患难见真情也不为过。
正在交心的母女二人也没注意到,侯府门前缓缓又多停了一辆马车。
“你这几日就住在留月阁,娘也方便照顾你。”
许锦湘乖巧点头应声,知道门前人多嘴杂,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她挽着许周氏的手,正要往府内走时,迎面就遇见了正要往府外走的赵琼华和褚今燕。